皮特的身體像被巨錘砸中的沙袋,當場翻起白眼,斷肢的血霧里又滲出一縷淡粉(那是腦漿)。
他的雙腿綿軟地垂下來,整個人像塊破布似的沉向海底。
邁克抓住皮特的衣領往上拽時,腕間的紅繩突然收緊。
半片燒焦的羽毛貼在他心口,燙得皮膚發紅——這是三小時前從皮特暗艙翻出的“獅鷲遺物”,此刻竟與他的船舵印記產生共鳴。
但他沒時間細想,胸腔里的氧氣已經告急,眼前開始泛起金星。
“上浮!”他咬著牙將皮特頂出水面,自己跟著竄起來,在海面上咳出好大一口血沫。
月光下,G-5的主艦殘骸還在燃燒,幸存的士兵們舉著提燈擠在甲板邊緣,剪影在火光里晃動成一片模糊的影子。
“抓住繩子!”有人喊了一嗓子。
邁克抬頭,看見二等兵湯姆正哆哆嗦嗦地拋下救生索——三天前這小子還在廁所堵他,罵他“走后門的準尉代理”。
此刻湯姆的手在抖,提燈的光映得他臉色發白,喉結上下滾動,像在吞咽什么滾燙的東西。
邁克單手拽住繩子,另一只手仍死死掐著皮特的后頸。
他的軍靴剛搭上甲板,整艘船便響起抽氣聲——他的雙臂布滿熔鐵烙出的網狀傷痕,焦黑的皮膚翻卷著,露出下面青紫色的肌肉;左臉被彈片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正順著下巴滴在甲板上,在木縫里積成小血洼。
但他站得筆直。
“把這雜種綁到艦橋。”他的聲音啞得像砂紙擦過鐵板,卻帶著讓人無法反駁的冷硬。
湯姆沖過來接皮特時,手指剛碰到那截斷肢便觸電般縮回——皮特的血里還浮著強化劑的結晶,在提燈光下閃著妖異的藍光。
“是、是!”湯姆的回答帶著顫音,他甚至不敢看邁克的眼睛,低頭時帽檐遮住了發紅的耳尖。
其他士兵陸續圍過來,有人遞來水壺,有人想幫忙包扎,卻都在離邁克三步外停下,像在靠近什么會吃人的野獸。
天快亮時,火勢終于被控制住。
邁克倚著艦橋的欄桿,看著東方泛起魚肚白。
幸存的三十七個士兵整整齊齊站在甲板上,沒人交頭接耳,甚至沒人敢大口呼吸。
三天前他們還嘲笑他“靠關系混進G-5的軟蛋”,此刻卻用看怪物的眼神盯著他——那個在火海里救了七名水手的背影,那個用銹劍斬斷火焰槍的狠勁,那個被熔鐵燙穿手臂還能把海盜揍成死狗的瘋子。
“準尉代理。”人群里突然響起一聲輕喚。
是三等兵麗莎,三天前她還把他的軍帽扔進馬桶。
此刻她攥著醫療箱,指尖發白,“我、我幫您處理傷口……”
邁克沒說話,只是扯了扯嘴角——這算敬畏嗎?
他無所謂。
但當他的目光掃過人群最后方的老漁民賽文時,老頭正抹著眼淚朝他鞠躬,佝僂的脊背彎成蝦米。
他忽然覺得,這些傷,值了。
“布萊恩特。”
威廉姆斯的聲音從身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