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帽衫男子的聲音依舊冰冷,像淬了毒的匕首,一字一句地砸向老K:“規矩?老板就是規矩。他說了,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才能真正保守秘密。要怪,就怪你自己辦事不利,留下了太多尾巴,差點把我們都拖下水。”
“不!你們不能這樣!我把知道的都說了,U盤也帶來了……放過我……”老K的聲音帶上了絕望的哭腔。
“晚了。”冰冷的宣判。
接著,終端里傳來一陣激烈的扭打和掙扎的聲音。身體撞擊在雜物上的悶響,桌椅被絆倒的噪音,還有老K喉嚨里發出的、因為被死死捂住而顯得短促異常的悶哼聲。那聲音充滿了極致的痛苦與不甘,隨即戛然而止。
阿成心中猛地一沉,一股寒意從脊椎直沖頭頂。對方竟然如此猖狂,敢在“蘭亭”會所內部直接動手殺人!這超出了他最初的預估,徐天勢力的殘忍和無法無天,簡直令人發指!
情況危急,容不得絲毫猶豫!阿成瞬間做出了決斷,必須立刻制造混亂,中斷對方的行動,同時為自己創造接近現場和撤離的機會。他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手中無線觸發裝置的按鈕。
“嗚——嗚——嗚——!”
剎那間,刺耳尖銳的火警警報聲如同利刃般劃破了會所地下層原有的相對寧靜,并迅速向上層蔓延!這警報聲并非連接著自動噴淋系統(那會破壞可能的證據),但足以引起巨大的恐慌。
效果立竿見影。原本沉浸在靡靡之樂和低聲交談中的人群先是瞬間的寂靜,隨即爆發出巨大的騷動。驚慌失措的尖叫聲、雜亂的腳步聲、酒杯摔碎的聲音、人們互相推擠呼喊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匯成了一曲混亂的交響樂。安保人員也明顯措手不及,大聲呼喊著試圖維持秩序,引導人群向緊急出口疏散,但效果甚微。整個“蘭亭”會所,尤其是地下層,瞬間陷入了一片無序的海洋。
幾乎在警報響起的同一時間,儲物間的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里面猛地撞開!那個穿著連帽衫的高大男子神色倉皇地沖了出來。他依舊低著頭,帽檐遮擋著臉龐,但阿成敏銳地注意到,他的雙手上戴著幾乎與皮膚同色的薄手套。男子沒有絲毫停留,如同游魚般迅速匯入向外涌動的人群洪流,幾個閃身,便消失在混亂的通道盡頭。
阿成的目標并非追擊這個殺手。在對方身影消失的剎那,他立刻從藏身的凹室中閃出,逆著稀疏下來的人流,快速沖向那間剛剛發生過命案的儲物間。
門虛掩著,一股不祥的氣息從中透出。阿成側身進入,眼前的景象讓他胃部一陣翻涌。老K癱倒在雜亂的廢棄物中間,雙眼圓睜,瞳孔已經渙散,里面凝固著臨死前的極致恐懼與難以置信。他的脖頸上,一道清晰的、深紫色的勒痕觸目驚心,顯然是被某種細韌的繩索或鋼絲之類的東西所致命。生命的氣息已經徹底離開了這具尚有余溫的軀體。
強忍著生理和心理上的強烈不適,阿成的目光迅速掃過現場,最終定格在老K緊握的右手上。那只手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死死地攥著,似乎握著什么極其重要的東西。
時間緊迫!阿成迅速戴上特制的超薄乳膠手套,蹲下身,用力但小心地掰開老K那已經僵硬的手指。一個比指甲蓋略大、通體黑色、沒有任何標識的微型U盤,赫然躺在他的掌心!
這就是老K拼死也要保護,甚至可能因此招來殺身之禍的關鍵證據!阿成來不及細看,立刻將其放入一個特制的、帶有信號屏蔽功能的小巧證據袋中,密封好,妥善收入內衣口袋。接著,他快速檢查了一下自己預先布置的攝像設備,確認它們已經完整記錄下了連帽衫男子倉皇沖出儲物間、以及老K死亡后的現場畫面(盡管由于角度問題,未能直接拍到殺人過程,但這些影像結合錄音,已足以構成指向性極強的證據鏈,至少能鎖定嫌疑犯的身份和行兇動機)。
做完這一切,阿成不敢再有絲毫耽擱。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失去生命的軀體,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有對生命逝去的惋惜,有對罪惡行徑的憤怒,也有任務取得突破的凝重。他迅速清理掉自己可能留下的微小痕跡,閃身出了儲物間,沿著早已規劃好的、相對人少的應急通道,如同水滴匯入大海一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外面仍在持續騷動的人群中,順利地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蘭亭”。
直到確認絕對安全后,他才在一個僻靜的角落,拿出經過加密的通訊器,向遠在指揮中心的喬娜發出了一段簡短的、代表任務完成但情況發生重大變化的緊急信號。
“蘭亭”這一夜,可謂驚心動魄,險象環生。阿成憑借著過人的膽識、周密的準備和臨危不亂的決斷,成功地在這場與亡命之徒的較量中虎口拔牙,帶回了極有可能是決定性的證據——那個用生命換來的微型加密U盤。然而,他也親眼目睹了一條生命在權力和利益的絞殺下如何脆弱地熄滅,血淋淋的現實再次昭示,他們所面對的敵人徐天及其勢力,是何等的殘忍、狡猾與無法無天。前方的道路,注定更加兇險,但揭開真相的腳步,已無法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