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紅的身體僵住了。永遠不能離開。不是請求,不是希望,是命令。是已經定下的,不容更改的事實。
心跳聲在耳邊放大,咚咚,咚咚,像擂鼓。她的世界縮小到這個懷抱,這個心跳,這句話。永遠。多么長的時間啊。長到看不見盡頭,長到足以磨滅所有關于外面的記憶。
蘇小小的手臂收緊了些。這個擁抱很輕柔,沒有弄疼她,卻也沒有留下任何掙脫的余地。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蘇小小喃喃道,像在念一個咒語,“就這樣,一直在一起。我給你做很多很多漂亮衣服,把你打扮得最美。你就待在我身邊,哪里都不去。”
段新紅的臉頰貼著柔軟的棉質布料,能聞到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和蘇小小身上特有的少女氣息。這個味道她已經很熟悉了,熟悉到幾乎成了她世界的基礎構成。
永遠在一起。
她試著想象那個畫面。日復一日,穿著蘇小小做的衣服,坐在這個房間的各個角落,聽著蘇小小訴說心事,扮演那個最懂她的“朋友”。沒有危險,沒有饑餓,沒有不確定性。
這個畫面曾經讓她恐懼得發抖,現在卻只帶來一種深沉的疲憊。斗爭需要力量,而她的力量早已在一次次徒勞的掙扎中消耗殆盡。
蘇小小稍微松開她,低頭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睛里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芒,混合著愛意、占有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答應我。”蘇小小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后背,“答應我永遠不會離開。”
段新紅抬頭看著那張年輕的臉。蘇小小的眼神是那么認真,那么執著,仿佛這個承諾重于生命。在那一刻,段新紅清楚地知道,任何形式的拒絕都會帶來災難性的后果。不是懲罰,不是打罵,可能是更可怕的東西——失望。
她發現自己竟然害怕讓蘇小小失望。
這個認知像冰水一樣澆遍全身。什么時候開始,囚徒竟然在乎起獄卒的感受了?
蘇小小還在等待著,眼神中的期待幾乎要滿溢出來。
段新紅慢慢地點了點頭。一個微小的,幾乎看不見的動作。但蘇小小捕捉到了。
燦爛的笑容在少女臉上綻開,像陽光沖破烏云。那光芒幾乎有些刺眼。
“我就知道!”蘇小小歡呼起來,把她舉高,輕輕轉了個圈,“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樣的心情!”
段新紅在空中維持著平衡,臉上保持著那種練習過無數次的,溫順而滿足的微笑。她的心卻像墜入了無底深淵,不斷下沉,下沉。
蘇小小終于把她放回軟墊上,腳步輕快地跑去拿來了那條還沒做完的綠裙子。
“我要把這條裙子做得特別特別漂亮。”蘇小小興高采烈地說,比劃著要在裙擺多加一層薄紗,“配你剛剛好。”
針線又開始飛舞。段新紅看著那條逐漸成型的裙子,淡綠色的,像初春的嫩芽。很美的顏色。她想象自己穿上它的樣子,一定很配這個房間,很配蘇小小期待的眼神。
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