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紅抬起頭,看著窗外漸漸泛白的天色。黎明要來了。新的一天要開始了。蘇小小會醒來,打開展示盒,給她換上新的衣服,喂她吃早餐,然后開始又一天的角色扮演。
她還能繼續演下去嗎?
腳步聲。蘇小小起床了。段新紅迅速擦掉手上的血,整理好睡衣,擺出最標準的坐姿。動作熟練得讓人心寒。
盒蓋被打開。蘇小小睡眼惺忪的臉出現在上方。
“早啊。”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段新紅露出微笑。那個練習過無數次的,恰到好處的微笑。
蘇小小盯著她看了幾秒,眼神有些復雜。“昨晚睡得好嗎?”
點頭。繼續微笑。
蘇小小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開始晨間儀式,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今天……有點不一樣。”
段新紅的心跳漏了一拍。哪里不一樣?她明明表演得和平時一樣完美。
“說不出來。”蘇小小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就是感覺不一樣。”
手指很暖,帶著熟悉的溫度。段新紅下意識地蹭了蹭那只手指,像只討好主人的小貓。這個動作完全出自本能,沒有經過任何思考。
蘇小小笑了。“這才對嘛。”她滿意地說,“真實的你。”
真實的你。這句話像一記耳光,打得段新紅頭暈目眩。所以剛才那個經過精心計算的笑容是假的,而這個不經意的討好動作才是真實的?多么諷刺。
早餐是切碎的和一小塊松餅。段新紅小口吃著,味同嚼蠟。蘇小小坐在對面看著她,眼神專注得讓人不安。
“今天想穿什么顏色的裙子?”蘇小小問。
段新紅放下叉子,想了想,指向布料籃里的一塊淺綠色絲綢。
蘇小小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個顏色!”她開心地拿出那塊布料,“我昨晚就想著,這個顏色一定很適合你。”
看,連她的喜好都被摸得一清二楚。在這個牢籠里,她連“喜歡什么顏色”這種最基本的個人偏好,都成了取悅主人的工具。
上午的陽光很好。蘇小小坐在窗邊為她縫制新裙子,針線在指尖飛舞。段新紅坐在一旁,看著窗外。那只麻雀又來了,在窗臺上跳來跳去。
自由就在一窗之隔的地方,那么近,那么遠。
“好了!”蘇小小舉起完工的裙子,淺綠色的,裙擺綴著白色的小花。“來試試。”
段新紅配合地站起身,讓蘇小小為她換上這條新裙子。絲綢滑過皮膚,涼絲絲的。尺寸完美,剪裁精致,像第二層皮膚。
蘇小小把她抱到鏡子前。“看,多美。”
鏡子里的小人兒穿著淺綠色的裙子,像個春天的精靈。很美,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可是那雙眼睛深處,有什么東西正在一點點熄滅。
午后的時光在沉默中流逝。蘇小小在做作業,段新紅坐在書桌一角。數學題很難,蘇小小咬著筆桿,眉頭緊鎖。
“這道題真討厭。”她嘟囔著,把筆一扔。
段新紅看著她煩躁的樣子,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曾這樣為工作煩惱。那些周旋在男人之間的日子,要算計,要表演,要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很累,但很自由。
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