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才緩緩直起身。
冰冷的溪水順著褲管往下淌,在他腳下匯成一小灘,他甩了甩濕透的頭發,水珠四濺,動作帶著一種被壓抑到極致的爆發力。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鋒,直直刺向站在人群最前方、一臉‘義憤’的牧歌。
嘴角扯出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弧度,伊毅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了所有的嘈雜,每一個字都像冰雹砸在石頭上:
“牧歌,”他直接點了名,連“牧組長”的稱呼都省了,
“你行,你來。你跳下來,用你高貴的手,示范一個不碰胸口就能把人從水里撈上來還不淹死她的標準姿勢給我看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幫腔的趙明、蘇雅等人,眼神里的輕蔑如同實質:
“還有你們幾個,只會站岸上噴糞的廢物!嘴皮子這么利索,剛才人掉水里的時候,你們他媽的在哪兒?
腿被水泥糊住了?現在跳出來當道德天尊?
行啊,有本事別光動嘴!
下來!現在、立刻、馬上,跳進這冰水里,給我演示一個‘純潔無瑕’的救人方法!誰他媽演示出來,我伊毅當場給他磕頭認錯!”
他猛地提高音量,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煞氣:
“要是沒這個膽子,沒這個本事,就他媽給我把嘴閉上!少在這兒披著人皮放狗屁,拒絕道德綁架,從我做起!”
河灘上一片死寂。
伊毅的怒吼如同驚雷,劈散了那些剛剛升騰起的正義聲浪。
牧歌臉上的‘義憤’瞬間凝固,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金絲眼鏡后的眼神陰鷙得可怕。
趙明、蘇雅等人更是被罵得面紅耳赤,張著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在伊毅那冰冷刺骨又充滿力量的目光逼視下,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被放在石頭上的女孩咳出幾口水,虛弱地睜開眼,茫然地看著周圍劍拔弩張的大人們。
伊毅不再理會他們。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用那只濕漉漉但異常穩定的左手,從濕透的褲袋里掏出依舊在錄像的手機,屏幕亮起,清晰地顯示著正在錄制的狀態。
他直接撥通了一個號碼,將手機舉到耳邊,聲音恢復了冰冷而清晰的平靜:
“喂?執法局嗎?我要報警。地點在城郊清水溪上游團建河灘,有人落水,現已救起,需要救護車。
另外,現場有人涉嫌污蔑誹謗,阻撓施救,請你們立刻出警處理;我有全程錄像證據。”
沒多久,警笛的銳鳴由遠及近,像兩把鋒利的剪刀,瞬間撕裂了河灘上壓抑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