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此事?您千萬多加小心。
”“自然,”王盟重重嘆氣,“可上頭催得緊,只道莫要耽誤漕運(yùn)。
掌柜近日可要留神,私鹽販子背后亂得很,若是仇家上門,保不齊又要牽連無辜。
”“曉得了,謝您提點(diǎn)。
”岑立雪口中應(yīng)下,轉(zhuǎn)念一想,王捕頭滔滔不絕,卻對(duì)云韶府白日刺殺只字未提。
是消息已被易枝春按下,還是府衙別有考量,不欲聲張?送走王盟,岑立雪回了后院。
風(fēng)雨消停,她和衣而臥,耳畔唯有更漏滴答。
鬼船,鹽梟,祭神……諸般線索盤旋腦海,無一不擾她安寢。
先是金開軒刺殺易枝春不得,后有鬼船案疑出玉面佛之手。
泮安城的水,只怕是渾得很。
岑立雪心一橫,探手入懷,青玉沁涼直透心扉。
今夜注定睡不安穩(wěn),易枝春這條船既已放槳,不如從速登了。
她換了身深青夜行衣,發(fā)髻牢牢挽緊,而后悄然翻出酒肆后院,融入沉沉夜幕。
縱然夜色已深,云韶府亦絲竹不歇。
岑立雪亮出玉牌,面生門房看清云紋,立時(shí)恭敬行禮,領(lǐng)著她從一隱秘路徑往陽春閣去。
泮安素傳云韶府頭牌一諾千金,易大家還真是不負(fù)盛名。
岑立雪失笑,她不過松散使了幾招,他這報(bào)恩信物倒是貨真價(jià)實(shí)。
手中青玉仿佛沉上幾分,岑立雪掂了掂,便端起笑臉,踏入陽春閣。
閣內(nèi)燈火通明,濃重檀香浮于空中,卻仍壓不住殘存血腥。
仆從正更換破損陳設(shè),步履輕悄,顯然有功夫傍身。
“云韶府還真是臥虎藏龍。
”岑立雪朗聲笑道。
“不及岑掌柜萬一,”易枝春仍著天青直裰,安然坐于窗畔榻上,遙遙朝岑立雪舉起杯盞,笑意淺淡,“掌柜去而復(fù)返,可是易某招待不周?”“深夜叨擾易大家,是立雪唐突。
”“掌柜言重了。
您既救我一命,便是云韶府恩人,恩人到訪,何來得罪之說?”“不知掌柜此行,所為何事?”岑立雪步履從容,行至易枝春身前站定,開門見山:“立雪得了則駭人消息,恐其與易大家相干,夜不能寐,特來相告。
”“哦?”易枝春挑眉,“掌柜請(qǐng)講。
”“城外漕運(yùn)碼頭鬼船載尸,死者皆是私鹽販子,”岑立雪嗓音平穩(wěn),“據(jù)悉,尸體死狀奇詭,狀若獻(xiàn)祭。
”她住了口,抬眼凝神,只見易枝春面上笑意分毫未減,眸光卻驀地沉靜下去。
“江湖傳聞,金開軒有一殺手,人稱玉面佛,此人素喜虐殺,凡是動(dòng)刀必然祭神,以示‘仁慈’,”岑立雪緩緩道來,又自懷中取了油紙包,當(dāng)著易枝春打開,露出烏黑沉實(shí)索魂針,“加之此物……易大家,您的麻煩,恐怕不是偶然,亦非我?guī)鸵话驯隳芙K了的。
”易枝春只掃一眼索魂針,目光便又落在岑立雪面頰,探究之意毫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