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巖城上空的星圖碎裂時,數塵掌心的青銅卦盤迸出火星。幼帝趴在觀星臺尖叫:"糖糖掉了!"懷里的布老虎融成糖漿,在青磚凝出三百六十道流星墜痕。白靈腕間逆鱗倒豎,龍目刺穿云層——天外墜落的隕鐵骨針密如牛毫,每根尾端拴著青銅卦盤,針尖直插西海地脈舊傷。
地宮深處,黑影的玄鐵面具簌簌剝落:"狀元郎的脊骨才是真蠱!"獠牙咬斷李在野頸間鎖鏈,枯骨鋪就的《天機星譜》驟亮,光束自棺槨洞穿地層。九霄外的隕鐵針受其牽引,針尖符咒灼紅如烙鐵,最粗的三根直刺府學宮"奎星閣"匾額!
"噗嗤!"
針入木匾的剎那,閣中歷代狀元畫像齊滲黑血。畫中人的脊骨扭成星鏈蠱蟲,破紙撲向逃散的生員。某個紫袍大儒被蟲群裹住頭顱,官服下竟鉆出青銅卦盤拼的假脊——蠱蟲啃噬卦盤的刮擦聲,竟與科場舞弊案里調包考卷的聲響別無二致!
李在野在劇痛中見幻象:自己的脊椎虬曲成舟。骨節咯吱扭轉間,脊突化作桅桿揚起殘破的《新學則》布帆。隕鐵針群已撕裂云層,針尖寒光映出帆面灼穿的孔洞——那洞眼排布赫然是逆轉星鏈陣的密鑰!
"破!"他咬碎舌尖噴血于帆。血漿觸洞剎那,八百金芒自孔眼迸射!光芒擊碎最前的隕鐵針尖,碎針如雹砸入西海。白靈趁機龍尾橫掃,鱗片刮下蠱蟲附骨的青銅卦盤。盤內鑲嵌的隕鐵屑突然共鳴,牽引漫天針群調頭回沖,將地宮頂壁的《天機星譜》轟成齏粉!
黑影隨星譜崩散時,幼帝赤足奔過滿地斷針。隕鐵殘骸遇龍血竟化棱形青玉簡,簡身浮現金鱗紋路。小腳踏過處,朱砂批注自簡上浮凸:"其骸為筆,災變作墨"。
紅巖城在余震中沉降三尺。八百青玉簡破土矗立成碑林,簡頂懸浮著幼帝以指血勾畫的星圖——墜落的針群正被文曲星光裹挾,在銀河里重綴成橫貫夜穹的桂枝。李在野撐著龍骨舟爬出地縫時,恰見一截桂枝墜入簡林,嫩芽上《彗尾書》的篆字隨葉脈流淌生輝。
數塵的白玉笏板裂開三道紋時,紅巖城的青銅碑林正在被吞吃。那些矗立如劍的青玉簡,此刻爬滿赭紅銹斑,暗如凝結的血痂。李在野瞇眼看著碑頂懸浮的桂花星圖——光絮里蠕動的新芽,竟在啃噬星軌!
“不是嫩芽……”他猝然掐斷桂枝,斷面滲出黏稠墨汁。墨液落地凝成帶齒方碑,碑面浮凸《徭役疏》殘文:“戍卒骨造星軌,稚子髓煉玉簡”。碑底忽伸青銅觸手纏他腳踝,觸手心赫然是幼帝三歲時畫在奏折角的涂鴉!
紫宸殿蟠龍柱淌下瀝青般的墨。幼帝踮腳去夠柱上蜿蜒的痕,肉指蘸墨竟勾出座微縮牢獄:三百戴枷書生正被鐵鏈拴著刻簡,石屑摻著指血抹上玉碑——墨跡未干處盡是《新學則》里的章句。
“哥哥們的手流血了!”幼帝急得跳腳。攥在掌心的半塊糖霜被墨汁浸透,糖粒轉瞬膨脹如卵,卵殼迸裂時彈出上百個墨捏的促織,尖齒啃向玉碑上的血跡!
啃噬聲匯成震耳童謠:“金麟劫,玉碑裂,千卷空文填龍闕——”金鸞殿突然地動,地面裂開巨口,滿殿奏折如雪崩傾瀉而下。墨液裹著折子堆成山巒,山間蜿蜒的“河道”里流淌著熔化的玉簡汁,凝固成帶刺的偽經雕版。
地脈深處突現甬道。白靈龍尾掃開碑屑沖進黑暗時,正撞見李在野的斷骨插在刑架上。黑鐵枷鎖咬著他的肘關節,兩柄骨鑿懸空刻著他肋骨,鑿下的骨屑灑入青銅鼎——鼎內沸騰的,竟是幼帝摔碎在星圖下的糖漿!
“狀元骨化墨最是上品。”玄鐵人影自鼎后浮出,手里盤著三顆跳動的心臟,“戍卒心煎火,稚子髓熬膠……”黑影突然掏心按進李在野胸腔。心血濺上白靈的鱗片,鱗隙驟然浮出千城貢院的布局圖:每座考棚底下都埋著隕鐵鼎,鼎上刻的噬龍卦與幼帝耳廓新生的逆鱗如出一轍。
太液池已成墨潭。幼帝蜷在殘碑頂啃指甲,碎屑墜潭凝成星鏈蠱蟲。蟲群撲向池中倒影,咬住他倒映在水里的龍紋目。瞳仁驟裂處,八百墨色促織破水而出,爪尖沾著碑林深處的玉屑——那分明是啃剩的《彗尾書》殘章!
數塵的龜甲在此時浮空炸開。甲片嵌入墨玉碑體,拼成碩大的“燓”字。幼帝突然縱身躍入墨池,金鱗自頸后爆出:“阿靈疼!”龍嘯掀起的墨浪里,千萬只墨促織驟然轉頭,尖齒狠狠噬向池底的幼帝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