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塌方的轟鳴像巨獸在嘶吼,鐘乳石墜落的脆響此起彼伏,在狹小的通道里撞出層層疊疊的回音。王小二拽著趙曉燕鉆進洞口時,母株最后一片碧玉般的葉子,擦著他的后背掠過,葉尖的露珠濺在脖頸上,涼得像塊冰,卻帶著奇異的草木清香。
通道僅容一人側身通過,巖壁上的刻痕被綠霧浸得發亮,細看竟都是玄冰玉狐的圖案,有的在雪地奔跑,有的在冰窟吐息,最深處那幅刻著狐貍銜著還魂草,旁邊跪著個穿獸皮的獵人,眉眼間竟與王小二有幾分神似。
“這些符號在發光。”趙曉燕的指尖剛碰到巖壁,刻痕里突然滲出淡綠色的汁液,像有生命般順著紋路游走,“它們好像認識玉狐。”
玄冰玉狐突然從王小二懷里竄出,順著通道往前跑去,雪白的尾巴掃過刻痕時,那些狐貍圖案竟跟著亮起,在身后連成串流動的光帶。蘇晴舉著手電筒細看,發現汁液里混著極細的水晶粉末,正是母株果實的碎屑:“是母株的能量在引導我們。”
趙衛東扛著昏迷的王坤,粗重的呼吸在頭盔里凝成白霧:“這通道比林場的煙囪還窄,要是塌了可就成燜爐了。”話雖如此,他的斧頭始終護在蘇晴身后,每次頭頂落下碎石,都被他精準劈成粉末。
通道盡頭的石室豁然開朗,穹頂垂著的石幔像倒掛的森林,水滴順著尖端墜入地面的水洼,發出叮咚的脆響,在空蕩的石室里漾開層層回音。中央的石碑足有三人高,表面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卻被無數細小的綠晶填充,在微光中泛著流動的光澤。
“這是霧隱人的史記碑。”蘇晴湊近細看,指尖撫過那些蝌蚪狀的文字,突然停在處凹陷,“這里少了塊碎片。”話音剛落,玄冰玉狐銜來塊菱形水晶,正是從母株果實上震落的那塊,恰好嵌進凹陷處。
石碑突然發出嗡鳴,綠晶連成的紋路里滲出金色的光,將石室照得如同白晝。模糊的壁畫在光芒中漸漸清晰:穿獸皮的獵手們圍著玄冰玉狐跪拜,遠處的長白山主峰上,母株的根系像血管般蔓延整個山脈,而為首的獵手腰間,掛著柄與王小二手中木雕同款的匕首。
“原來玄狐衛不是傳說。”王小二摩挲著木雕少年的臉,底座的“玄狐衛世代守護母株”幾個字突然發燙,像是有火焰順著掌心鉆進心口,“我爺爺說過,我們家祖輩是守山獵戶,原來……”
石臺前的青銅盒突然自動彈開,里面的獸皮地圖在金光中舒展,八個紅點如同跳動的心臟,在長白山的輪廓上格外醒目。趙曉燕發現地圖邊緣繡著圈銀線,正是她小時候戴過的平安鎖上的花紋:“這是我太爺爺繡的針法!他說過我們家祖上也守過山!”
暗門開啟的吱呀聲打斷了她的話,十幾個霧隱人魚貫而入,獸皮裙擺掃過地面的水洼,激起細碎的漣漪。為首的白發老者拄著還魂草木杖,杖頭鑲嵌的綠晶與母株同源,臉上的圖騰用金粉勾勒,在光線下流轉著古老的光澤。
“玄狐衛的后人,三百年了。”老者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的木頭,卻帶著奇異的穿透力,他渾濁的眼睛掃過王小二手中的木雕,突然屈膝行禮,“大祭司參見衛主。”
“衛主?”趙衛東的斧頭差點脫手,“小二你啥時候成貴族了?”
王坤突然在這時劇烈掙扎,麻繩勒得他脖頸發紫:“老東西裝什么蒜!當年就是你把蘇教授的考察隊賣給長生公司,現在又想攀高枝?”他啐出帶血的唾沫,“秦峰會把你們霧隱人全變成試驗品!”
大祭司的木杖在地上頓了頓,石質地面竟裂開細紋:“叛徒永遠不懂守護的意義。”他掀開獸皮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疤痕,“當年為了保護蘇教授的筆記,我族人死了七成,這道疤,是長生公司的烙鐵印。”
蘇晴突然注意到老者腰間的玉佩,龍紋雕刻與父親書房里的鎮紙如出一轍:“我爹的玉佩怎么在您這?”
“蘇教授炸毀入口前,把這個交給我。”大祭司解下玉佩,上面的裂痕還殘留著硝煙味,“他說若后人能來到這里,便告訴你們真相:母株的能量一旦失衡,長白山的火山就會噴發,而阻止這一切的,唯有玄狐衛的銀匕首。”
青銅盒里的銀匕首在這時發出輕鳴,自動跳到王小二手中。匕首柄的狐貍頭雙眼鑲嵌著紅寶石,與玄冰玉狐的眼睛如出一轍,刀身刻著的符文在接觸他掌心時,突然滲出金色的血線,順著紋路游走。
“這是認主了。”大祭司的眼睛亮了起來,“只有玄狐衛的血脈能激活它,刺入分株核心時,會凈化所有被污染的能量。”
石室突然劇烈搖晃,穹頂的石幔成片墜落。大祭司將一卷獸皮塞進蘇晴手中:“這是霧隱人世代繪制的密道圖,能避開所有分株的守衛。”他推著眾人往新開啟的暗門走,“火山噴發前只有三天,衛主,長白山的命運在你手中。”
玄冰玉狐突然咬住王小二的褲腳,往石碑后拖拽。那里的石壁上刻著行極小的字,是用簡體中文寫的:“曉燕的平安鎖藏著最后分株的位置——蘇明哲留。”
“我爹!”蘇晴的淚水砸在石壁上,暈開了字里滲出的綠晶粉末,“他早就預料到這一天!”
當他們鉆進暗門的瞬間,身后傳來大祭司的吟唱聲,古老的歌謠混著石碑崩塌的巨響,像在進行一場莊嚴的獻祭。玄冰玉狐回頭望了一眼,尾巴上的紅毛突然豎起,將一縷金色的光送向石室深處,那是母株最后的能量,也是霧隱人守護的信仰。
暗門盡頭的云杉林里,陽光透過枝椏在雪地上織出金網。王小二展開獸皮地圖,第一個紅點旁標注的“黑風口廢棄礦洞”正泛著微光,銀匕首在他掌心輕輕震顫,仿佛在催促著起程。
“三天。”趙衛東將王坤捆在松樹上,用雪堵住他的嘴,“足夠咱們掀了長生公司的老窩。”
趙曉燕握緊胸前的平安鎖,金屬的涼意透過毛衣傳來:“蘇伯伯說過,守山人的血是熱的,能融掉最冷的冰。”她抬頭看向長白山主峰,那里的云霧正在翻涌,像沉睡的巨龍即將蘇醒。
蘇晴將父親的玉佩貼在眉心,冰涼的玉石帶著穿透時空的溫度。她知道,這場跨越三十年的守護,終于要在他們手中畫上句點。而玄冰玉狐蹲坐在雪地上,望著遠處的山脈,喉嚨里發出悠長的嘶鳴,像是在呼喚沉睡的守護者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