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煉場的鐘聲裹著星塵的味道。趙曉燕踩在鏡面迷宮里,每塊六邊形鏡片都在腳下震顫,鐘擺搖晃的殘影在鏡中層層疊疊,像無數個趙大山舉著獵刀的背影,那年雪夜,爹就是這樣站在能量塔前,鐘聲從他身后的星門里涌出來,與此刻的頻率分毫不差。
“鐘聲在篡改時間流速。”王小二的護心鏡突然貼在鏡面上,藍光映出里面游走的銀甲符文,“蘇博士說過,鏡像世界的時間是以記憶為錨點的,這鐘聲……是用星澈的懷表齒輪做的。”
趙曉燕的指尖撫過鏡中爹的背影,突然發現獵刀的刀鞘是空的。她猛地回頭,身后的鏡面里,王小二正舉著塊黑色星核刺向自己,少年右眉骨的疤痕在鏡光中泛著黑氣,嘴角勾著陌生的笑。
“別信!”王小二突然攥住她的手腕,護心鏡的藍光在兩人交握處炸開,鏡中的幻影發出刺耳的尖叫,“這是試煉場在復制我們的恐懼,你的恐懼是失去我,我的……”
“是什么?”趙曉燕的尾尖輕輕掃過他的手背,赤金色的光紋像條小蛇,纏住他腕間的幽藍光帶。
少年的耳尖突然泛紅,目光瞟向鏡面深處:“是……怕你覺得我不夠強。”
鐘樓的鐘聲突然變調,守墓人鏡像的銀錘砸在星核鐘上,濺起的光粒在鏡面上凝成趙大山的筆跡:“鏡像會模仿最痛的記憶,但真鑰匙的光紋能燒穿虛妄”。趙曉燕的赤金色鑰匙突然發燙,她拽著王小二沖向最近的鏡面,鑰匙劃破玻璃的脆響里,混著玄冰玉狐幼崽的嗚咽。
鏡后的藏身處堆著無數銀甲骸骨,最上面躺著只斷腿的白狐,頸間的紅毛沾著干涸的星核液。趙曉燕認出它是溶洞里被蝕靈霧同化的幼崽,此刻正用鼻尖蹭著塊懷表碎片,碎片上的“山”字被牙印啃得模糊。
“它在保護這碎片。”王小二的藍光順著白狐的傷腿游走,幼崽突然舔了舔他的指尖,鏡中所有王小二的幻影同時消失,“玉狐的靈識能凈化鏡像污染,就像……”
“就像你護心鏡里的孤兒院記憶。”趙曉燕突然笑了,火脈靈力在掌心凝成小小的狐貍,“最真的記憶,才是最好的武器。”
鐘樓方向傳來金屬碎裂的巨響,守墓人鏡像的銀甲正在剝落,露出底下纏繞的黑色藤蔓。那些藤蔓順著鏡面蔓延,所過之處,所有趙大山的幻影都化作藤蔓的養分,只有握著懷表碎片的白狐周圍,始終保持著片清明。
“它在怕懷表。”趙曉燕將兩塊鑰匙的光紋擰成麻花,赤金與幽藍的螺旋突然鉆進白狐頸間的紅毛,幼崽發出清亮的嘯聲,所有鏡面同時泛起漣漪,映出守墓人鏡像的真面目,星澈的銀甲下,藏著顆正在跳動的雙生星核,半顆赤金半顆幽藍,像被強行縫合的心臟。
“是未完成的雙生共鳴。”王小二的護心鏡突然投射出星澈的記憶:銀甲主母將反向符文烙在他胸口,星核鐘的第一聲轟鳴里,他把懷表扔給趙大山,“他故意讓鏡像保留這顆星核,是在告訴我們……”
“告訴我們雙生星核的共鳴需要信任,不是強迫。”趙曉燕的尾尖纏上王小二的鑰匙,兩把鑰匙在空中轉成光輪,鏡中所有趙曉燕的幻影突然齊刷刷轉身,舉著星核碎片指向鐘樓,“快看!”
幻影們的鑰匙尖端都對準守墓人鏡像的后心,那里的反向符文正在發光,形狀與嬰兒左眉骨下的光斑完全吻合。趙曉燕突然想起阿蘭的話,試煉場的終點藏著“能讓地脈重組的真鑰匙”,而此刻幼崽正用爪子拍著懷表碎片上的牙印,牙印的形狀恰好能嵌進光斑。
鐘樓的星核鐘突然迸裂,守墓人鏡像的銀甲徹底崩解,露出底下的黑色心臟。趙曉燕與王小二同時將鑰匙插進心臟兩側的鎖孔,赤金與幽藍的光紋在接觸的瞬間爆發,他們在漫天光粒里看見最后一幅畫面:星澈站在母礦核心,將雙生星核的兩半分別按在趙大山和自己的胸口,鐘樓上的星核鐘,正指著他們進入試煉場的時間。
“他早就知道我們會來。”趙曉燕的指尖纏著王小二的指尖,白狐幼崽跳進她懷里,懷表碎片在紅毛中閃著微光,“這只狐貍,還有懷表碎片……都是他留的路標。”
王小二突然低頭,唇尖擦過她的發頂。這個比羽毛還輕的觸碰里,所有鏡面的漣漪都化作溫柔的光,守墓人鏡像消散的地方,浮現出通往試煉場核心的門,門框上的狐貍銀甲圖騰,正隨著兩人的心跳輕輕翕動。
“怕嗎?”趙曉燕的尾尖卷著他的小指。
“有你在,怕什么。”王小二的鑰匙突然發出與她相同的頻率,“何況,我們還有秘密武器。”他指了指懷里打盹的白狐,幼崽的紅毛間,懷表碎片正與雙生鑰匙產生共鳴,像顆小小的心臟,在鏡像世界里敲出屬于希望的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