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烏云遮住半角時,那只布滿裂痕的手掌終于完全撐破沙堆。
阿庫拉的上半身從碎石里拱出來,暗黃色皮膚像曬干的泥塊般裂開,血珠混著沙粒從縫隙中滲出來,在月光下泛著銹紅。
他的左眼完全渾濁,右眼卻亮得反常,瞳孔縮成針尖大小,死死鎖住二十米外的邁克。
“你以為……”他的喉嚨里發出砂紙摩擦般的聲響,裂開的嘴唇扯出扭曲的弧度,“我會就此罷休?”
訓練場的探照燈突然亮起,刺白的光柱掃過沙堆,照出阿庫拉背后翻涌的沙霧——那些細沙不再是普通的土黃,而是泛著青銅色幽光,像有無數條半透明的絲線在霧中穿梭,最終匯入他后頸一道深褐色的紋路里。
“是沙漠意志……”邁克的喉結滾動,見聞色霸氣如潮水般漫開。
方才被他絞碎的“大地精魄”殘余能量正順著這些絲線鉆進阿庫拉體內,將他的生命體征從瀕死邊緣硬生生拽回來。
克洛克達爾那家伙,竟把阿拉巴斯坦沙漠的一部分意志注入了這個護衛體內?
“全體戒備!”雷蒙德中將的聲音從觀禮臺傳來。
這位慣常沉穩的中將此刻站在欄桿前,手指扣住腰間的海樓石短刀,目光掃過沙堆時微微瞇起——他看見阿庫拉后頸的紋路了,那是只有在阿拉巴斯坦最古老的壁畫里才出現過的“大地之嗣”圖騰。
G-5的新兵們早就在場邊列成三排,步槍上膛的咔嗒聲此起彼伏。
二等兵湯姆的手在發抖,昨晚被沙巨人掀飛時肋骨斷裂的疼還沒消,此刻槍口卻依然穩穩對準阿庫拉:“那怪物不是被布萊恩特砍碎了嗎?”
“噓——”旁邊的麗莎咬著牙,額角的繃帶被冷汗浸透,“你沒看見那些沙子在動?”她的槍管跟著沙霧的流向偏移,突然倒抽一口冷氣,“布萊恩特的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向場中。
邁克不知何時已經解下了腰間的“沙裂”,暗紅色刀鞘在他掌心壓出淺痕。
他的瞳孔正泛著金芒,不是之前的碎斑,而是連成一片的獅目豎瞳,連眼白都染上了淡淡的鎏金色,像有團被壓制的火焰要從眼底噴出來。
“中將。”邁克抬頭看向觀禮臺,聲音比海風更冷,“讓炮臺退下。”
雷蒙德的手指在刀把上頓住:“你確定?那東西現在的體型……”
“他不是沙巨人。”邁克打斷他,腳尖碾過地面的碎石,“是沙漠意志的容器。”他舔了舔嘴唇,流櫻武裝色在掌心翻涌,將刀鞘表面的鐵銹震成粉末,“我需要驗證……模板第二層的力量。”
最后幾個字說得極輕,卻像重錘砸在雷蒙德心口。
這位中將在海軍待了三十年,自然知道“模板”意味著什么——那是只有最頂尖的覺醒者才會提及的、與自身靈魂綁定的力量本源。
他盯著邁克眼底的金芒,突然想起三天前情報處送來的密件:“金獅子史基的模板……”
“全體退到三百米外!”雷蒙德突然提高聲音,手掌用力拍下欄桿,“炮臺裝填延遲三分鐘!”
新兵們立刻行動,腳步聲、槍械碰撞聲中,麗莎回頭喊了一嗓子:“布萊恩特,別死啊!”
邁克沒回頭,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鎖在阿庫拉身上。
那個沙人已經完全站了起來,身高足有五米,背后的沙霧還在瘋狂匯聚,在他頭頂凝成模糊的巨人輪廓——五十米高的沙巨人正在成型,每一道沙粒的流動都帶著地脈震動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