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如刀,刮過雙渦堡破敗的墻垣。墻皮簌簌剝落,露出摻著碎石的夯土,像極了老人皸裂的皮膚。
這座戍堡扼守南運河與滹沱河舊道交匯之處。
戍堡兩岸高出平地丈,在平坦的河谷中拔地而起,造就了這處寬僅三里的天然瓶頸。
此處正是草原鐵騎南下的路徑之一。
無論韃虜是越境入幽州腹地,還是試圖借助水路舟船迂回,都避不開這座卡在要沖之上的堡壘。
水陸在此交叉,河道可通糧船,往東直趨百里外的海州城,旱路后方便是城寨,郡城。
雙渦堡如同一枚楔子,既擋陸路騎隊,又控漕船協防。河口有簡陋碼頭,供運巡河隊伍停靠。
秦猛勒住馬韁,玄色披風被風掀得獵獵作響。
他帶五十親兵自清晨出發,人配雙馬,不過兩三刻鐘,便從十里外的鐵血軍寨抵達此處。
目光掃過戍堡,他眼底先露銳光,隨即沉了下去。
——景象比秦大壯稟報的更刺眼。
雙渦戍堡憑高岸為壘,一面灘涂、兩面環水,本是天然形勝。
汛期時兩河環堡,灘涂爛泥陷馬蹄。
寒冬里河面冰封,凍硬的灘涂锃亮,仍是屏障,韃子騎兵越境容易,想沖鋒來攻,癡心妄想。
河谷外大片良田黑黝黝的,土壤肥沃。按理兩三百人駐守便能扼守,堡民耕種該能衣食無憂。
可此刻,地利優勢,卻因人力廢弛,只剩諷刺。
堡墻多處坍塌,缺口用沙土混泥水凍成冰墻填補。
新痕未消,還有兵卒在潑水加固。
這顯然是秦大壯來過之后,傳授的筑冰墻之法。
進出戍堡的人衣衫單薄、面泛菜色,腳步發虛,這是長期吃不飽飯,營養不良導致的結果。
他們見到大隊鐵甲騎兵,沒有如南河堡居民喜悅,自然。反而眼神木愣愣的,沒半點活氣。
“哼,屁大點的地方,毛病還不少。”
秦猛低聲罵了句,打馬前行,看著麻木的堡民,迎面走來的人繞路避開,眼底寒光漸凝。
那模樣怕極了,生怕是惹到這些軍爺!他用腳后跟想,都知道戍堡隊將黃安不是良善之輩。
也只有老實如秦大壯者,給他的評語還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