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僻靜的議事堂內,燭火搖曳。
白日里,長公主與趙德昌處理軍務,應對袁全,一切如常。
此時長公主已換下戎裝,穿著一襲簡單的深色常服,卸去了珠翠,更顯面容清減,
但那雙鳳眸中的神采卻比以往更加銳利和深沉。
她輕輕撥弄著茶盞,看著對面傷勢未愈、臉色依舊蒼白的趙德昌。
“趙將軍,此次劍門之危,多虧了你和將士們用命。”
長公主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清晰。
“殿下言重了,守土衛國,乃末將本分。”
趙德昌微微欠身,隨即憂心忡忡道,“只是殿下,您此次親臨險境,實在……袁全那邊,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長公主嘴角泛起一絲冷峭的弧度:
“袁全?他不過是我那皇兄放在本宮身邊的一條惡犬罷了。他彈劾的奏章,只怕早已雪片般飛往帝京了。”
她放下茶盞,目光變得悠遠而凝重:
“趙將軍,你我皆是明白人,不必諱言。如今朝堂之上,大皇兄勢大,母后早逝,外戚勢微,本宮雖得父皇幾分憐愛,但在那些根深蒂固的朝臣和世家眼中,終究是女子,難承大統。”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決絕:
“此次北來,整頓邊軍,抵御外侮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本宮需要一支完全聽命于我的力量,需要戰功,需要在這遠離帝京漩渦的地方,積累能與大皇兄抗衡的資本!”
“劍門衛所,乃至整個北疆防線,便是本宮選中的根基之地!”
她終于向這位心腹老將吐露了真實的目的。
趙德昌心中劇震,雖然早有猜測,但親耳聽到長公主說出,仍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
。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殿下……此路艱險,可謂步步荊棘。”
“本宮知道。”
長公主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所以,本宮需要像趙將軍你這樣忠心耿耿、能力卓著的棟梁之才,也需要……更多的新鮮血液。”
她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
“趙將軍,你覺得王戩此人,如何?”
趙德昌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復雜的苦笑,搖了搖頭:
“殿下,不瞞您說,末將……曾數次明里暗里示意,想將他徹底納入麾下,甚至愿以兄弟相待,將來富貴共享。”
“但此子……心志極為堅定,他只認‘保境安民’四個字,對末將的拉攏,總是恭敬卻疏離,從未松口。他似乎……不愿卷入任何派系之爭。”
他將自己數次拉攏失敗的經歷和盤托出,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和惋惜。
這樣一把鋒利的刀,不能完全握在手中,總是憾事。
然而,長公主聽罷,非但沒有失望,鳳眸之中反而閃過一抹極其欣賞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