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紅感覺自己成了動物園里新來的猴兒,還是那種馬上要被扔進猛獸籠子里的猴兒。王老板那天的“青睞”像在她腦門上貼了張無形的標簽,上面寫著“重點觀察對象”。這幾天連投喂的管理員看她的眼神都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好像她隨時會爆炸或者變異。
張瑤的高跟鞋聲今天格外清脆,帶著一股子看好戲的愉悅。她停在段新紅的展示臺前,沒像往常那樣用目光凌遲她,反而嘴角掛著點似笑非笑的弧度。
“B區-17,準備一下。”她的聲音輕快,“有個……小活動需要你參加。”
段新紅心里警鈴大作。小活動?信你才有鬼!上次是迷宮甲蟲,上上次是死亡跑步輪,這次又是什么新花樣?
沒給她太多琢磨的時間,兩個管理員過來,打開盒子,把她拎了出來。這次沒帶她去熟悉的迷宮或者訓練場,而是走向展廳另一個更偏僻的角落。這邊燈光更暗,空氣里那股消毒水味兒混著點泥土和植物的腥氣。
他們在一個巨大的、像是放大無數倍的生態魚缸前面停了下來。這“魚缸”足有半個房間那么大,底部鋪著厚厚的、濕潤的腐殖土,散落著枯葉和小樹枝。幾叢蔫頭耷腦的塑料植物杵在里面,中間還有個小水洼。缸壁是加厚的玻璃,上面凝結著細密的水珠。整個環境看起來像個微縮的、悶熱潮濕的雨林角落。
最讓段新紅頭皮發麻的,是玻璃缸里面已經有的“居民”。三只螳螂!翠綠翠綠的,每只都有她大半個身子高,三角形的腦袋靈活地轉動著,巨大的復眼閃爍著冰冷的光,前肢那對標志性的“大刀”時不時抬起,摩擦著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它們看起來有點焦躁,在有限的空間里緩慢爬動,像是在尋找什么。
“規則很簡單。”張瑤的聲音透過玻璃缸壁,有點悶,“在里面待滿半小時。活著出來。”
段新紅的心臟瞬間掉進了冰窟窿。半小時?跟三只饑餓的螳螂待在這么個密閉空間里?這他媽是“小活動”?這是送死!
她還沒來得及表達抗議(雖然抗議也沒用),就被管理員像扔個石子一樣,隨手拋進了玻璃缸。
“噗通!”她落在松軟潮濕的腐殖土上,濺起幾點泥漿。一股濃重的土腥味和腐爛植物的味道瞬間包裹了她。
幾乎在她落地的同時,那三只原本漫無目的爬動的螳螂,動作齊刷刷地一滯!三角形的腦袋瞬間轉向她的方向,復眼鎖定了這個突然出現的、會動的“小點心”。
段新紅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連滾帶爬地躲到最近的一叢塑料植物后面,心臟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隔著植物稀疏的葉片,她能清晰地看到一只螳螂正朝著她這邊緩緩逼近,那對巨大的復眼像兩個幽深的漩渦,前肢微微抬起,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玻璃缸外面,不知何時已經圍攏了幾位客人。他們手里端著酒杯,臉上帶著輕松愜意的笑容,正低聲交談著,目光饒有興致地投向缸內。有人拿出手機似乎在記錄什么,還有人對著張瑤比劃著手勢,像是在下注。
“我賭那只大的綠背先得手。”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笑著說,“看它那架勢,老獵手了。”
“我看未必,新來的這個小家伙眼神挺賊,說不定能多撐一會兒。”另一個穿著花襯衫的男人反駁道,“我賭她至少能堅持十五分鐘。”
他們的談話聲隱約傳進來,像隔著水層聽到的噪音,扭曲又不真實。段新紅聽得心頭火起,卻連罵人的空隙都沒有。那只螳螂已經靠近了塑料植物,細長的觸角探詢著伸了進來,幾乎要碰到她的臉!
段新紅猛地向后一縮,后背撞在冰冷的玻璃缸壁上。退無可退!
螳螂似乎確定了她的位置,前肢閃電般彈出,帶著風聲,朝著她藏身之處刺來!
段新紅幾乎是本能地往旁邊一撲!“咔嚓!”塑料植物的葉子被螳螂鋒利的前肢齊刷刷剪斷了一截!綠色的汁液濺了她一身。
她在地上滾了一圈,顧不上疼,手腳并用地朝著那汪小水洼爬去。也許水里能安全點?哪怕只是暫時的!
另一只螳螂從側翼包抄過來,動作迅捷得像道綠色的閃電,前肢張開,像兩把巨大的鉗子,封住了她去水洼的路。
前有攔截,后有追兵!段新紅感覺自己成了困在棋盤上的小卒子,四面楚歌。汗水混著泥漿糊住了眼睛,呼吸急促得像拉風箱。她能聞到螳螂身上那股特有的、帶著點腥氣的味道。
玻璃缸外的客人們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呼,似乎對這場“狩獵”的開場很滿意。
“看!反應挺快!”
“快有什么用,體型差距太大了。”
段新紅沒空理會外面的評論。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眼睛瘋狂掃視著這個不大的死亡牢籠。腐殖土太軟,跑不快。塑料植物太稀疏,擋不住。水洼……水洼旁邊好像有塊稍微大點的、邊緣尖銳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