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糖漿一樣粘稠地流淌。
一天和另一天之間找不出任何區(qū)別。
段新紅的存在變成了一種固定的程式。清晨。蘇小小打開盒子。她抬起臉迎接光線。梳洗。換裝。被放置在房間的某個角落。傍晚。再被放回盒子。鎖上。周而復始。
她的身體記住了所有必要的動作。抬手的高度。轉身的速度。微笑時嘴角彎起的弧度。分毫不差。她的眼睛像兩潭死水。映出蘇小小的臉。窗外的云。書桌上的紋路。但不留下任何痕跡。
蘇小小似乎也習慣了這種模式。
她不再試圖逗弄段新紅。不再問她無不無聊。她們之間的交流簡化到極致。
“抬手。”
“轉身。”
“喝水。”
段新紅就執(zhí)行。像一個設定精密的機械。不會出錯。也沒有驚喜。
有時蘇小小會盯著她看很久。眼神探究。像是在研究一件古董瓷器上的釉色。想找出一點瑕疵。或者一點活氣。段新紅就任由她看。目光平靜地回望過去。或者順從地垂下眼睫。蘇小小最終總是移開視線。輕輕嘆口氣。那口氣里聽不出是滿意還是別的什么。
那只鳥死了。
在一個安靜的午后。蘇小小發(fā)現(xiàn)它僵直地躺在籠子底部。羽毛還是鮮艷的。但小小的身體已經(jīng)冷了。
蘇小小盯著死鳥看了一會兒。臉上沒什么表情。她打開籠子。用兩張紙巾把鳥裹起來。扔進了垃圾桶。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猶豫。
她清理了鳥籠。把食盒水罐洗干凈。然后把空蕩蕩的籠子塞進了壁櫥最深處。
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
房間里徹底安靜了。再也沒有那些清脆的。吵鬧的鳴叫。
段新紅坐在書桌上。看著蘇小小做完這一切。
她的心里沒有泛起一絲漣漪。
死了一只鳥。和打碎一個杯子。扔掉一件舊衣服。好像沒什么不同。
她甚至模糊地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被這樣用紙巾裹起來。扔掉。過程大概也一樣迅速。一樣沒有波瀾。
蘇小小處理完鳥籠。洗了手。走到書桌邊。她的手指沾著一點冷水的水汽。碰了碰段新紅的臉。
“現(xiàn)在就剩下你了。”蘇小小說。聲音很平。
段新紅抬起眼睛。看著蘇小小。臉上是那種練習過的。溫順而空洞的表情。
蘇小小與她對視了幾秒。忽然扯了一下嘴角。像是在笑。又不像。“也好。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