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盡時,人類聚居地的石灶已升起炊煙。
婆羅正蹲在青石旁,用娑羅木削制祭祀用的木勺——木勺要削得圓潤,邊緣不能有毛刺,這是婆羅門祭祀的規矩,他雖常與首陀羅協作,卻沒丟了這份莊重。
木屑落在沾著露氣的草地上,他時不時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阿摩,見她正帶著阿婆羅晾曬草藥,便放緩動作,等她把草藥擺好,才輕聲喊:“阿摩,木勺快削好了,等下一起去采祭祀用的蕨菜。”
阿摩回頭應著,手里的動作沒停:“知道了,婆羅阿阇梨,我把這筐止血草曬透就來。”
她指尖捏著草藥,輕輕抖掉上面的泥土,動作細致。
這是首摩阿阇梨教的,說“草藥要干凈,才能治好人”,而首摩的手藝,源自彌生導師的教導。
阿婆羅蹲在旁邊,學著母親的樣子,把草藥擺成整齊的小堆,偶爾會舉著一片草葉問:“阿娘,這個是彌生導師說的‘能止血的草嗎?’”
阿摩笑著點頭,摸了摸女兒的頭:“是呢,記住它的樣子,以后看到了就采回來。”
不遠處,剎摩正領著剎羅、剎帝延加固聚居地周圍的木矛。
他握著木錘,把木矛往土里砸得更深,木矛頂端的尖刺閃著冷光。
這是他按彌生導師教的法子磨的,“尖而不銳,能擋野獸,又不會傷到人”。
砸到第三根木矛時,他停下來,用手晃了晃木矛,確認穩固后才說:“剎羅,你去把陷阱旁的紅草再換一批,舊的快蔫了,怕大家看不清。”
剎羅應了聲,轉身去取紅草,路過吠羅身邊時,不忘提醒:“吠羅友,陷阱邊的果實碎快沒了,等下我再去撒些。”
吠羅正坐在草墊上,給幼崽們縫軟鞋。
獸皮是上次捕獵時留的鹿皮,被她剪得方方正正,針線是用藤蔓搓的,縫得又密又勻。
聽到剎羅的話,她抬頭笑了笑:“好,我把這雙給吠剎舍縫好就去。”
說著,她把軟鞋舉起來看了看,又用手指捏了捏鞋尖,確保柔軟才放下——吠剎舍的腳嫩,稍硬一點就會哭,她得縫得仔細些。
剎吠羅坐在旁邊,抱著母親的胳膊,看著軟鞋問:“阿娘,什么時候能穿新鞋呀?”
吠羅捏了捏他的臉:“快了,等阿爺把陷阱弄好,咱們就有新鞋穿。”
婆羅提和首摩正往儲存棚里搬根莖。
首摩扛著半筐根莖,腳步穩得像扎根的樹,她把根莖倒進棚里,又轉身去搬下一批,路過婆羅提身邊時,婆羅提連忙說:“首摩阿阇梨,歇會兒再搬吧,別累著。”
首摩擦了擦額頭的汗,搖頭說:“沒事,婆羅提友,早點搬完,我還得幫你把祭祀用的草墊補好。”
婆羅提手里拿著貝葉,上面記著儲存的數量,聞言便說:“那我先把清單記好,等下幫你一起補。”
他低頭在貝葉上刻下“根莖三十筐”,刻痕清晰。
這是彌生導師教的“記錄之法”,說“記清楚了,才知道冬天夠不夠吃”。
彌生導師坐在青石上,禪杖斜倚在腿邊,指尖偶爾劃過地面。
淡青色的琉璃光悄悄漫過木矛、草藥、軟鞋,讓木矛更堅韌,草藥曬得更快,軟鞋更柔軟,卻從不讓人察覺。
他看著人類忙碌的身影,眼底泛起微光——婆羅的祭祀準備、剎摩的防御加固、吠羅的軟鞋、首摩的搬運,沒有種姓的隔閡,只有“一起守著家”的心意,這正是他千日來想看到的。
正午時分,祭祀用的蕨菜采回來了,木矛也加固完了,軟鞋縫好了三雙。
大家圍在石灶旁吃飯,陶罐里煮著根莖和鹿肉,香氣飄得很遠。
婆羅給彌生導師遞了一碗粥,輕聲說:“彌生導師,您也喝點吧,這粥熬得軟,好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