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桌的時候,婆婆也到了。
她像是掐著點來的一樣。
一進門,她就熟門熟路地從消毒柜里拿出一副干凈的碗筷,端端正正地擺在沈修的身邊。
一個空位,一副空碗筷。
不知道的,還以為家里來了什么看不見的貴客。
“盈盈啊,阿姨來看你了。”
婆婆對著空座位,露出了一個慈祥得讓我反胃的笑容。
“你看看,這是小修,他一直都記著你呢。你最愛吃的糖醋里脊,特地讓林晚做的。”
她說完,夾了一筷子里脊,放到那個空碗里。
然后自己又夾了一塊嘗了嘗,立馬皺起了眉頭。
“哎呀,這味道不對啊。”
她把筷子重重一放,發出刺耳的聲響。
“林晚,你怎么搞的?盈盈做這道菜,用的是冰糖,你用白糖,味道都寡淡了!還有這芡汁,勾得太厚了,糊嘴!”
她數落得理直氣壯,仿佛我糟蹋了什么稀世珍品。
沈修也夾了一筷子,面無表情地附和。
“是,盈盈的手藝,你永遠也學不來。”
他們母子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對著一個死人追憶往昔,情深意切。
我坐在一旁,像個多余的擺設。
不,連擺設都不如。
我像個專門來伺候他們母子憑吊舊人的廚子。
我站起身,什么也沒說,端著自己的碗,走進了廚房。
背后,傳來婆婆的嗤笑。
“你看她那小家子氣的樣子,一點都上不了臺面。”
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一口一口地扒著碗里的白飯。
外面客廳里,是他們為趙盈盈精心營造的悼念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