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層利害,朱棣將心中雜念盡數壓下,向前穩穩踏出一步,隨即利落地轉過身,目光坦然又帶著恰到好處的敬意,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朱煐。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加真誠而無害。。。。。。
“朱御史,”朱棣開口,聲音清晰而平和,“本王素來敬佩你的為人與風骨。猶記那日本王縱馬街市,行為失當,是朱御史你剛正不阿,毅然以朝廷律法約束本王,令本王印象深刻。”
他略微停頓,仿佛在回憶和反省,繼續道:“近幾日本王閉門思過,時常自我反省,愈發深感當日行為之荒誕不經,有失藩王體統。在此,本王先謝過朱御史當日糾錯之舉,使本王能及時醒悟。”
這番近乎認錯道歉的話,從一位權勢赫赫的藩王口中說出,已是給足了面子。
朱棣將姿態放得極低,接著才切入正題。。。。。。
“說起來,我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如今這稷下學宮重開,乃是我大明文教盛事,關乎國本未來。本王雖是一介武夫,卻也心懷向往,想為此等盛事盡一些綿薄之力,略盡心意。故而,懇請朱御史準許本王一同參與學宮事務,哪怕是從微末之事做起。”
朱棣言語之間滿是誠懇,眼神清澈而專注,幾乎看不到絲毫王爺的架子,只剩下純粹的請托之意。
這下,朱棣算是徹底低頭了。這番言行,幾乎就等于公開認錯并請求和解了。姿態之低,態度之懇切,讓殿內眾臣都感到有些意外。
立刻,所有人的目光,比之前更加集中、更加好奇地,齊刷刷地落到了朱煐的身上。燕王這邊已經擺出了如此低的姿態,幾乎是把臺階鋪到了朱煐腳下,這位向來不按常理出牌的朱御史,又會作何回應?是順水推舟,還是。。。。。。。。
朱煐:“。。。。。。”
看著眼前一臉誠懇、目光清澈得仿佛能映出自己影子的朱棣,朱煐心里頭簡直像是日了狗!一股無名火夾雜著濃濃的無奈直沖腦門。
好不容易啊!
費盡心思,才想辦法得罪了朱老四,把他往死里懟了一回,本來還想著這梁子結下了,能當一手絕佳的底牌,就等著將來朱老四登基上位之后,方便自己完成那個坑爹的“為家國天下”而被君王所殺的天命任務呢!
結果呢?這明明感覺已經得罪死了,才過了多久?風頭還沒完全過去呢,這朱老四居然就主動跑來,想要化干戈為玉帛了?
咱最近也沒干啥特別針對他的事啊?啥也沒干,這滔天的恩怨,就被朱老四自己給默默消化、自行和解了?這消化能力也太強了吧!
這老朱家的胸襟,難道都寬廣到這種地步了嗎?挨了揍不但不記仇,還主動上來賠笑臉?朱煐感覺整個人都麻了,一套精心策劃的“作死”連招,仿佛打在了棉花上,無處著力。
。。。。。。。。
“老四,你好不要臉!”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朱煐身上,等待他回應這棘手的局面時,一道粗豪而充滿譏誚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打破了殿中微妙的寂靜。
大家下意識地循著聲音看去——說話的不是秦王朱樉還能是誰?
只見朱樉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三步并作兩步,幾乎是躥到了朱棣面前,用身體隱隱擋住了朱棣看向朱煐的視線。
“老四,別以為本王不曉得你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盤!”
朱樉指著朱棣的鼻子,聲音洪亮,確保殿內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把你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都給本王收起來!這稷下學宮是鉆研學問的清靜之地,焉能讓你這種野心勃勃、整天琢磨著搞事情的家伙混進去?”
他雙目圓睜,炯炯地盯著朱棣,仿佛要將他看穿:“本王可是一直都在盯著你呢!你想都別想!”
朱棣面對朱樉的突然發難,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隨即恢復了平靜,他直接無視了擋在面前的朱樉,目光依舊執著地越過他,投向后面的朱煐。現在,最關鍵的是朱煐的態度,朱樉的胡鬧,暫時可以不理。
而被朱棣如此徹底地無視,朱樉頓時更惱了。
他奶奶的,你個朱老四,老子和你說話,你當我是空氣?
怒火上涌,朱樉也顧不得許多了,猛地轉身,對著朱煐和滿朝文武,大大咧咧地直接開口控訴,聲音震得殿梁似乎都在嗡鳴:“朱御史!諸位同僚!你們都聽好了!燕王朱棣,素有野心,其心可誅!他如今想方設法要鉆進稷下學宮,絕非為了什么學問,分明是想借此機會,暗中網羅人才,培植私黨,圖謀不軌,伺機造反!此乃引狼入室,萬萬不可放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