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初會魔道（第1頁）

陳駿以極大的耐心與近乎賭博的膽識，在慕容世家那張無形的巨網邊緣，小心翼翼地穿針引線，終于將張彪那搖擺不定的碼頭勢力與幾處散落于城中、幾乎被遺忘的小廟孤觀，以一種極其脆弱、單向聯系的方式，隱隱串聯起來。這張暗網雖千瘡百孔，卻終究不再是完全的黑暗與孤絕，有了一絲微弱的信息反饋能力。然而，他深知，僅憑這點力量，想要對抗慕容家這尊龐然大物，無異于螳臂當車。信息的匱乏，尤其是關于慕容家更深層意圖、那件“重寶”真相、乃至潞州城內外其他潛在變數的信息，如同沉重的枷鎖，牢牢制約著他的判斷與行動。他必須獲取更多情報，而潞州城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帶、見不得光的地下交易場所，或許藏著一線希望，盡管那里也必定布滿荊棘與陷阱。

夜幕如墨，將潞州城徹底浸染。星月隱匿于厚重的云層之后，唯有零星的燈火在黑暗中掙扎，勾勒出城池模糊而壓抑的輪廓。城東區，靠近早已廢棄的舊漕運碼頭一帶，白日里荒涼死寂，入夜后卻詭異地“活”了過來。這里沒有通明的燈火，只有幾盞懸掛在歪斜木樁或破敗屋檐下的氣死風燈，散發著昏黃搖曳的光暈，勉強照亮腳下坑洼不平、堆滿垃圾的小徑。空氣中彌漫著河水常年浸泡木料產生的腐腥氣、垃圾堆積發酵的酸臭味、以及劣質煙草燃燒后刺鼻的焦油味，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獨特氣息。此處，便是潞州城底層江湖人物、亡命之徒、以及各種見不得光者進行秘密交易、交換情報的黑市據點之一，魚龍混雜，危機四伏，卻也潛藏著可能打破僵局的信息。

陳駿換上了一身從廢棄民宅中翻撿來的、沾滿油污和汗漬、散發著霉味的粗布短打，臉上刻意涂抹了混合著煤灰與泥土的污跡，頭發弄得蓬亂，戴著一頂邊緣破損、幾乎遮住半張臉的破舊斗笠。他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步履蹣跚，微微佝僂著背，完美地融入了那些在黑暗中為生存而掙扎的底層苦力形象之中，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這片法律的邊緣地帶。他沿著一條被各種廢棄物占據、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小巷深入，耳廓微動，如同最靈敏的傳感器，捕捉著黑暗中傳來的每一絲異響：壓抑的耳語、短促的討價還價、金屬物品輕輕碰撞的脆響、以及某種沉重物體被拖拽的摩擦聲。

他的目標，是巷子最深處一個依托半截深陷泥灘的廢棄貨船船艙搭建的簡陋窩棚。據張彪手下那個負責碼頭臟活、消息頗為靈通的小頭目，在得到陳駿指出內鬼的“回報”后，含糊其辭地透露，那里偶爾會有一個綽號“老鬼”的瘸腿老頭出現。此人行蹤詭秘，背景成謎，據說能弄到一些連本地幫派都難以觸及的隱秘消息，尤其關于外來勢力和小道傳聞，但性情乖戾，交易全憑一時興起，索要的報酬也往往稀奇古怪，且翻臉無情。

當陳駿小心翼翼、借助陰影的掩護靠近那窩棚時，一股更加濃烈、令人窒息的混合氣味撲面而來——劣質燒酒的辛辣、某種草藥煎熬后的苦澀，以及一種難以形容的、類似動物巢穴的腥臊惡臭。窩棚入口掛著一塊幾乎被油污浸透、看不清原本顏色的厚重布簾，縫隙中透出一點豆大的、搖曳不定的油燈光暈，在黑暗中如同鬼火。他屏住呼吸，正欲伸手掀簾，側前方一堆廢棄的纜繩和破漁網后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金屬出鞘的輕微嘶鳴和幾聲刻意壓低的兇狠呵斥，打破了此地的詭異寧靜。

“站住！把東西交出來！”

“媽的，給臉不要臉！自尋死路！”

“少跟他廢話，拿下！死活不論！”

陳駿心頭一凜，身形如貍貓般悄無聲息地縮回旁邊一堆散發著腐木氣味的破舊木箱之后，將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凝神望去。只見三名身著緊身黑色夜行衣、動作矯健如獵豹、手持閃著幽藍寒光短刃的漢子，正呈一個完美的三角陣型，將一個人圍堵在了一小片相對空曠的泥地上。被圍者背對著陳駿的方向，看不清具體面容，只能看出其身形頗為高瘦，甚至有些單薄，穿著一件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色彩斑斕卻早已洗得發白、邊緣破爛如流蘇的寬大長衫，亂糟糟的頭發如同鳥巢般披散在肩上，整體透著一股落魄而詭異的氣息。

那三名黑衣漢子，行動間配合默契，步伐沉穩，眼神銳利如鷹，出手狠辣刁鉆，直取對手周身要害，顯然是經過嚴格訓練、擅長合擊之術的好手，正是慕容家“青蚨”小組的典型風格。他們的意圖很明顯：速戰速決，不留活口，徹底清除目標。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暗中觀察的陳駿瞳孔驟然收縮，背脊竄起一股寒意！

面對三人如同疾風驟雨般的凌厲圍攻，那彩衣人竟不閃不避，反而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陣沙啞、扭曲、充滿癲狂意味的怪笑：“桀桀桀……就憑你們這三只慕容家圈養的土狗，也敢來搶你爺爺看上的玩意兒？不知死活！”笑聲未落，他身形如同沒有骨頭般詭異一扭，以一種完全違背人體骨骼結構、近乎軟體動物般的角度，險之又險地讓兩把抹向脖頸和腰肋的淬毒短刃貼著皮膚劃過。同時，他右手五指成爪，枯瘦如鳥爪，指甲在昏暗的光線下竟泛起一種不祥的幽藍色光澤，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疾抓向正面那名漢子持刀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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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啦——啊！”一聲令人牙酸的皮肉撕裂聲，伴隨著一聲短促而凄厲到變調的慘叫。那黑衣漢子持刀的手腕竟被硬生生抓裂，五道深可見骨的血痕瞬間變得烏黑發紫，并且那黑色如同活物般，沿著血管急速向上蔓延！漢子手中的短刃“當啷”一聲墜地，整條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發黑、散發出腐臭，他驚恐地瞪大雙眼，捂住傷口倒地瘋狂翻滾，發出不似人聲的哀嚎，顯然劇毒無比。

另外兩名黑衣漢子見狀，臉色劇變，攻勢不由得一滯，眼中首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駭之色。彩衣人卻得勢不饒人，身形如同醉酒般一個踉蹌，看似失去平衡，卻妙到巔毫地貼近了左側一人，張口竟噴出一股濃稠如墨、帶著強烈刺鼻腥味的黑霧！那黑霧如有生命般，瞬間將那名漢子當頭籠罩，漢子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便雙眼翻白，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裸露在外的皮膚上迅速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青黑色斑點，氣息瞬間萎靡。

最后一名黑衣漢子徹底膽寒，斗志全無，轉身就想向巷口逃竄。彩衣人桀桀怪笑，似乎并不急于追趕，只是從破爛的袖袍中看似隨意地一甩，數點細如牛毛、在黑暗中幾乎肉眼難辨的烏光激射而出，發出極其輕微的破空聲，精準無比地釘入了逃跑漢子的后頸與背心要穴。漢子身形猛地一僵，向前撲倒，四肢劇烈地抽搐痙攣了幾下，便再無聲息，眼見是活不成了。

電光石火之間，三名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的“青蚨”好手，兩死一重傷，且死狀凄慘，過程詭異、狠辣、完全超出了尋常武學的范疇，充滿了邪異與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