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息將信箋撿起,娟秀的字體映入眼簾。
【姝姝吾兒,賀周歲喜,吾兒音訊全無七月,娘憂痛不已,定不放棄追尋吾兒,惟愿吾兒安好,盼與吾兒重聚。】
江元音像被一雙手揪住自己的心臟。
她是“姝姝”嗎?
江元音強作鎮定,根據自己的猜測,又拿起箱子里另一件衣裳翻找。
不出所料,所有衣服里都有信箋。
【姝姝吾兒,賀兩歲喜,娘昨夜半睡半醒,猶聞嬰兒啼哭,似吾兒魂歸,吾兒可好?可衣食無憂?娘此生別無它愿,惟愿吾兒安好,盼與吾兒重聚。】
江元音重復著翻衣找信的動作。
【姝姝吾兒,賀三歲喜,近來噩耗頻頻,娘好友青莞女將軍殉國,深感世事無常,娘常想隨吾兒一道歸去,但元奚真人卜了一卦,說吾兒命不該絕,尚在人世,娘一定吃齋念佛,虔誠祈禱,愿吾兒安好,盼與吾兒重聚。】
【姝姝吾兒,賀四歲喜,娘于月余前誕下你阿弟,你阿弟乖巧,娘一定好生教導,他日成人,讓他保護你,吾兒已到跑跳玩鬧的年紀了,不知可有磕碰,望吾兒有人照料,不要受傷,愿吾兒安好,盼與吾兒重聚。】
……
……
【姝姝吾兒,賀八歲喜,吾兒一定出落成乖巧的小姑娘了,娘有好多話想和吾兒傾訴,吾兒究竟在何處,娘有些撐不住了,花有重開日,娘與姝姝,可有重逢時?】
看著這最后一封,江元音腦子一片嗡鳴,她不受控地繼續翻找,每一件衣服都重新仔細翻看。
待將所有的衣服都拿出箱子,才看到箱底鋪滿了經文。
密密麻麻又厚重,不知道是費了多少個日夜,才謄寫下來。
江元音的手有些僵硬地翻開這些經文,最下面,還有一封信。
【姝姝吾兒,娘身子每況日下,怕是時日無多,恐不能再縫衣制裙,賀吾兒九歲喜,怕也等不到尋回吾兒那日了。
娘這一生,萬般不由心,求不得亦舍不得,諸多悲痛遺憾卻也是作繭自縛怨不得。
娘亦無能,護不住你們手足三人,于心有愧。
你阿兄生來富貴,眾星捧月,是在疼寵中長至六歲,最后聽聞是因追兵窮追而墜崖身亡,你阿兄還活著時,娘對先帝心有怨懟,對你阿兄甚是冷淡,許是因此,他才變得冷漠、暴戾,致使他不過六歲,便殘暴無度,做了諸多錯事,若吾兒日后聽后人痛斥你阿兄,可否護你阿兄幾句,便說一切是娘的過責?
你阿弟明面上與你阿兄無異,實則不然,你父皇早不是娘少時傾慕過的兒郎,而娘能給你阿弟了,唯有陪伴,若吾兒日后有同你阿弟重聚之日,當勸你阿弟自在隨心,皇命、父命非不可違。
姝姝吾兒,娘最最對不住你。
你阿兄與阿弟,都是名正言順的皇子,獨獨你,不明不白地降世,處境尷尬,娘既不能護你平安長大,為你謀好一生退路,還要牽連你,日后遭人非議,承受謠言辱罵,娘每每思及此,便愧疚難當,夜不能寐。
娘盼你歸來,又盼你永不歸來。
望你能在尋常人家,順遂無憂,自由平安,不被這皇家紛爭所擾。
往后娘恐怕無法再為你縫衣制裙,賀你生辰。
娘祝吾兒姝姝,歲歲歡喜,年年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