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叢里的露水順著邁克的后頸往下淌,像根冰針戳進脊椎。
他盯著羅伊漸行漸遠的背影,喉結動了動——那道微跛的右腿,和半年前在觀測船上看到的畫面重疊了。
當時羅伊的船被海王類撞出三十米高的浪,他親眼看見上校被甩進海里,血花在月光下綻開,像朵開敗的紅牡丹。
"他、他不是死了嗎?"小杰克的聲音發顫,指甲在邁克手腕上掐出月牙印。
這個平時總愛吹自己能喝三桶朗姆酒的新兵蛋子,此刻額角的汗珠正順著鬢角往下滾,把草葉染成深綠色。
邁克沒答話。
他盯著羅伊帽檐下若隱若現的左耳垂——那道缺口是去年剿滅黑市交易團時,被毒販的碎玻璃劃的。
當時羅伊捂著耳朵大笑,說這是"海盜送的勛章"。
此刻月光下,缺口邊緣的鋸齒狀疤痕清晰得可怕,像把刻刀在邁克腦子里刻字:這不是幻覺,不是替身,是活人。
"幽影計劃。"邁克突然開口,聲音低得像蛇吐信子。
他記得三個月前在雷蒙德辦公室偷聽到的只言片語——"用最臟的手段,養最暗的刀"。
當時他以為是普通的情報行動,現在看著羅伊靴跟碾過碎石的聲響,突然明白所謂"幽影",怕不是拿活人做影子。
小杰克的喉結動了動:"你是說。。。他們把羅伊。。。"
"沒死透就撈起來,或者根本就是假死。"邁克的拇指在木刀刀柄上摩挲,刀身裹著的鯊魚皮被磨得發亮,"雷蒙德要的是能替他背黑鍋的幽靈。"他側頭看向小杰克,月光在瞳孔里碎成星子,"現在問題是,這把刀現在要砍誰?"
遠處傳來軍靴踩斷枯枝的脆響。
小杰克猛地縮了下脖子:"他們分兩隊了!
左邊七個人往東南,右邊。。。右邊那個瘸腿的往這邊來了!"
邁克的耳朵動了動——羅伊的腳步聲比普通士兵輕三分之一,落地時前腳掌先著,典型的暗殺步。
他想起羅伊教新兵時說過:"真正的獵手,要讓獵物聽見自己的心跳,卻猜不透刀在哪。"
"記得他的音波震蕩拳嗎?"邁克突然抓住小杰克肩膀,"震波能干擾見聞色,范圍五米。
你引他往東邊跑,我用飄飄果實繞到樹上。"
"那你怎么避開聲波?"小杰克的手在抖,但還是摸出腰間的短刀——刀鞘上還留著上周和海盜火拼時的焦痕。
"閉氣。"邁克扯了扯嘴角,露出點冷硬的弧度,"他的聲波靠空氣傳導,憋氣十秒,夠我跳上樹杈。"他指腹劃過自己太陽穴,那里還留著船舵貫穿的淡白疤痕,"碎顱鋼軀硬抗一拳,然后。。。"他抽出木刀,刀鋒在月光下劃出銀弧,"砍他后頸。"
小杰克突然笑了,露出兩顆虎牙:"上次在酒吧你說要教我怎么砍海盜脖子,現在用上了。"他抹了把臉上的汗,草汁混著泥點在臉頰上抹出塊花斑,"我數到三就跑,你看準機會。"
"一。"
山林里的蟲鳴突然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