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海面上碎成銀箔,邁克裹著商船甲板的粗布毯子,傷口結痂處被咸風刮得發緊。
他盯著船舷外翻涌的浪,耳中還響著三小時前二等兵咽氣時的輕咳——那半枚銀飾被他用船釘撬下來,此刻正硌在靴底。
“先生要再來碗熱湯嗎?”
商隊的中年掌柜端著陶碗湊近,蒸汽模糊了他眼角的皺紋。
邁克抬眼,正撞進對方突然縮緊的瞳孔——那是認出什么的眼神。
他后頸汗毛倒豎,想起運輸船爆炸前艾登艇上的獅鷲暗紋,想起二等兵手心里的尾羽銀飾。
“不用?!彼麎合孪品咀赖臎_動,指節卻在桌下攥得發白。
掌柜的手在抖,陶碗與木桌相碰發出輕響,邁克的見聞色順著那震顫蔓延——掌柜的心跳快得像擂鼓,袖口下藏著枚凸起的金屬片,形狀……正是獅鷲尾羽。
“要變天了?!闭乒裢蝗怀吨ぷ雍傲寺暎D身沖向船尾。
邁克看見他袖口金屬片擦過欄桿,一道刺目紅光竄上夜空——是緊急信號燈。
“敵襲!”船工的尖叫混著螺旋槳的轟鳴炸響。
三艘掛著G-5標志的巡邏艦劈開浪墻沖來,探照燈像巨手般攥住商船。
邁克的太陽穴突突跳著,他摸向藏在腰帶里的短刀,又緩緩松開——現在暴露實力,只會坐實“叛國”的罪名。
“全體下船!接受檢查!”擴音器的轟鳴震得甲板發顫。
邁克被推搡著擠上登陸艇時,瞥見掌柜的被兩個水兵架著,那張臉白得像紙,可眼底卻泛著病態的興奮——他在等,等某個結果。
臨時檢查站搭在淺灘的礁石后,帆布營帳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
帶隊的是個掛著少校肩章的軍官,帽檐壓得低,陰影里的眼睛像淬了冰:“邁克·J·布萊恩特,G-5一等兵?!彼瘟嘶螐纳檀殉龅淖C件,“有人舉報你勾結‘獅鷲之心’,現在,交出你攜帶的所有物品?!?/p>
邁克喉嚨發緊。
他能感覺到見聞色觸須在營帳外游走——左側礁石后藏著三個呼吸粗重的身影,右側沙丘下有兩人正往弩箭上涂藥。
獅鷲之心的殺手,看來掌柜的不只是外圍。
“是?!彼瓜卵郏瑥膽牙锩鰝卧斓纳矸葑C明,又遞上半頁染了海水的名單——那上面“雷蒙德中將”四個字被他用特殊藥水處理過,遇水會暈開成“艾登上校”。
少校的手指在名單上頓了頓,抬頭時目光更冷:“就這些?”
“還有這個。”邁克解下靴帶,取出那半枚銀飾,“在救起的二等兵手里發現的。如果真有人叛國,該審的是那個掌柜。”他故意提高聲調,眼角余光瞥見營帳外的殺手身形微動——他們在等少校動手。
少校捏著銀飾的手青筋凸起,忽然轉頭對衛兵吼:“把那商人帶過來!”帆布簾被風掀起一角,邁克看見掌柜的被拖進來時,褲腳還滴著海水,可他盯著銀飾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
“我、我只是幫人送東西——”掌柜的聲音破了調。
邁克趁機用腳勾住地上的纜繩,指尖悄悄蹭過藏在靴底的碎刀片。
少校的佩槍還別在腰間,殺手們離營帳入口只有五步,潮水聲蓋過了他吞咽口水的動靜。
夜幕來得突然,海風裹著咸濕的霧氣漫進營帳。
邁克望著帆布外漸濃的夜色,喉嚨動了動:“長官,能借一步說話嗎?關于‘獅鷲之心’的老巢,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