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上,鐵與血的意志凝固成了嶄新的秩序。
軍閥的“正道圖”如同一張巨大的烙鐵,狠狠地燙在廣袤的國土上。
所有蜿蜒的、泥濘的、被人與牲畜踏過千百年的野路被強制封鎖,取而代之的是三條筆直、堅硬、泛著冰冷光澤的瀝青官道。
它們是唯一的“合規行走道”,沿途每隔十里便設下一座森嚴的檢查站,荷槍實彈的士兵眼神如鷹,審視著每一個被迫踏上這“正途”的民眾。
第一天,人們沉默著,像被無形絲線牽引的木偶,在規定的道路上排起長龍。
空氣中彌漫著壓抑與順從,仿佛連風都失去了自由的方向。
軍閥站在他高聳的指揮塔上,滿意地看著這幅整齊劃一的畫卷
然而,第七天清晨,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一座檢查站的守衛揉著惺忪的睡眼,驚恐地發現,官道上那些本該連成一線的腳印,竟在一夜之間集體向外偏離,如同擁有了自主意識的鐵屑,掙脫了磁場的束縛。
它們在官道兩側的荒野上,踏出了一條條斷斷續續、卻又彼此呼應的痕跡,匯聚成一個巨大的、象征著掙脫的斷裂鎖鏈圖紋。
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那堅不可摧的瀝青官道,竟從內部開始龜裂。
一道道細密的裂縫蛛網般蔓延,縫隙中,幽藍色的光脈如地底的血管般鉆涌而出,搏動著微光。
這詭異的藍脈無視軍閥的規劃,肆意生長,最終將三條僵直的大道扭曲地連接在一起,在廣闊的平原上,構成了一個巨大而醒目的反叛圖騰。
軍閥的怒火化作了烈性炸藥。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圖騰被炸得粉碎,官道化為焦土。
然而,次日黎明,在那些被炸出的焦黑彈坑中,一條全新的、由藍脈交織而成的小徑,竟頑強地破土而出。
它不通往任何檢查站,方向只有一個——直指軍閥所在的首都。
與此同時,在遠離中央的偏遠深山,一個盲眼的樵夫正倚靠著他那柄世代相傳的斧頭。
他從不識路,每日進山砍柴全憑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
沒人知道,一個名為艾琳的頻率,早已無聲無息地附著在了他那光滑的斧柄上。
這天,他像往常一樣進山,腳下一滑,斧刃“當”地一聲磕在巖石上。
清脆的聲響在山谷中回蕩,敲出了一段他自己也無法理解的、由一長兩短構成的奇特節奏——正是那斷鎖三式的節奏。
他沒有在意,繼續前行。
但從那一刻起,山間的風似乎變得格外親切,總是在他迷茫時,輕柔地吹拂他的臉頰,指引著方向。
他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每劈下一斧,腳下的土地便會傳來輕微的震顫,一條模糊的新徑隨之而生。
第七日,當他疲憊地回到村口,將砍下的木柴隨手堆放時,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那堆雜亂的柴火竟自動排列、組合,在空地上形成了一幅精細的地圖,上面清晰地標注出了所有被軍閥封鎖的山間小道。
村民們好奇地循著地圖上的標記前行,駭然發現,每一條野路的盡頭,都有一口汩汩冒著藍光的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