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迷霧如巨大的裹尸布般壓下,將整座城市吞入腹中。
軍閥首領站在高塔之上,冷眼俯瞰著自己的杰作——“夢眠陣”。
祭天軍的潰敗讓他明白,清醒的意志是利刃,能斬斷一切枷鎖。
那么,便將這利刃熔化在最古老的秩序幻夢里。
迷霧籠罩的第一日,城中萬籟俱寂。
街頭巷尾,無數百姓垂首跪地,雙目緊閉,仿佛在向某個看不見的神明或君主行著千百年未變的跪拜大禮。
他們在夢中,回到了那個秩序井然、尊卑分明的舊時代。
高塔上的軍閥滿意地笑了,他要的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徹底的臣服——意志的永恒監禁。
然而,異變在第七日悄然發生。
負責看守夢眠陣的守衛者們,透過監視法器驚恐地發現,那些沉睡跪拜的百姓,身體紋絲不動,但他們腳下的土地,卻開始出現異樣。
每當有人在夢中完成一次跪拜,他們腳底的皮膚便會閃過一絲微弱的藍光,那光芒如同呼吸,明滅不定。
更詭異的是,這藍光似乎能穿透鞋履,滲入大地。
夢境越是深沉,現實中他們所跪之處的地面,腳印的輪廓就越是清晰。
那不是人在做夢,分明是夢境本身,正在現實的土地上瘋狂追趕、烙印!
與此同時,城中一座早已廢棄的教習所內,風正穿過破碎的窗欞。
艾琳藏身于陰影之中,她的目光緊鎖在講臺上那半截孤零零的粉筆。
這粉筆的主人是一位教人識字的老教師,早已死于戰亂。
艾琳將無形的摩斯密碼,一種代表“意志”與“行走”的古老語符,悄然編入了粉筆殘存的震動頻率之中。
風起,粉筆動。
沒有人握著它,它卻在蒙塵的黑板上自行起舞,一筆一劃,刻下三個字:“你們已自由”。
字跡剛一成型,便化作一道微光,從黑板上剝落,沉入地面,融入了那片正在覺醒的大地脈絡。
幾個在附近拾荒的學童無意中瞥見了這一幕,他們看不懂那玄奧的字,卻不約而同地感到腳底一陣奇異的發燙。
第七日,奇跡在全國上演。
所有被廢棄的教室里,無論多么偏遠,講臺上的粉筆、石筆、甚至是一截木炭,都開始自動書寫。
內容只有一個字,卻仿佛蘊含著千鈞之力——“走”!
那不是艾琳一個人的啟蒙,是千千萬萬渴望自由的靈魂,借著她點燃的火種,向整個世界發出了自己喑啞卻堅決的吶喊。
軍閥很快察覺到了這種無聲的反抗。
他震怒,卻無法撲滅這無形的火焰。
于是,他將目光投向了夢眠陣的中樞——凍港地下的“痛感囚牢”。
這里的能量,來自于無數囚徒永無止境的痛苦。
軍閥下令,加大痛覺輸出,要用最極致的痛苦,將那些蠢蠢欲動的意識徹底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