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的低語并未就此停歇。
第七日,晨曦初露,灰蒙蒙的天光還未完全驅散凍港的寒意,三聲幾乎無法察覺的悶響,便在城中三個不同的方向悄然響起。
那不是金石交擊的銳鳴,更像是老樹朽木不堪重負時的最后呻吟。
駐守在舊東門的軍閥小隊隊長打著哈欠,揉著惺忪的睡眼,正準備呵斥哪個新兵弄出了動靜。
可他話未出口,瞳孔便驟然收縮。
那扇被三道碗口粗的玄鐵鎖鏈死死封住,門后還頂著千斤巨石的城門,正緩緩地、無聲地向內敞開。
“敵襲!”
凄厲的嘶吼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士兵們如臨大敵,刀劍出鞘,盾牌高舉,死死盯著那道越來越寬的門縫。
然而,門外空無一人,只有帶著咸腥味的海風灌入城中,卷起幾片枯葉。
恐慌在蔓延。
他們沖上前去,卻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三道玄鐵鎖鏈依舊掛在門上,鎖芯完好無損,但鏈身卻像是經歷了千百年風化,化作一地細膩的鐵屑。
門軸堅固如初,可那厚重的門板卻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繞開了,自己退到了一旁。
城內的百姓被驚動,他們從門窗后探出頭,眼中寫滿了驚疑與恐懼。
這是新的陷阱嗎?
是軍閥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人的新花樣?
無人敢動。
死寂中,一陣輕微的木杖點地聲傳來。
一個盲眼的老婦人,步履蹣跚,循著風聲,竟是徑直朝著那洞開的城門走去。
“老婆子,別過去!危險!”有人在后面低聲驚呼。
老婦人充耳不聞,她那雙看不見的眼睛仿佛能望見所有人都無法企及的遠方。
她手中的木杖探到了門檻,然后,她抬起了那只布滿皺紋的腳,踏了過去。
就在她的草鞋落地的瞬間,一道幽藍色的光芒自她腳下猛然亮起,如水波般蕩漾開來!
光芒一閃而逝,卻在那古老的門框內側,烙印下了一幅奇異的景象——成千上萬個腳印,深淺不一,大小各異,層層疊疊地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條清晰無比的軌跡。
那軌跡仿佛一條奔流不息的地下河,從城內穿過門框,奔向了遠方。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不是門開了。
是路,早已從這道無法逾越的禁錮下,自己淌了過去!
自此以后,凍港的百姓再無人問“我們能不能出城?”,他們只會問彼此:“今天,我們去哪兒?”
高聳的“白鯨塔”頂端,艾琳迎風而立,銀色的發絲在風中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