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無王之火，燎夜行（第1頁）

風暴驟起，毫無征兆。

前一秒還算平靜的風淵邊緣海域，瞬間被墨色的狂風攪動，掀起數十米高的巨浪，仿佛整片海洋都被一只無形巨手攥緊、扭曲。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仿佛金屬銹蝕與靈魂腐朽混合的惡臭。

這不是自然之威，而是“系統”的怒火。

比風暴更令人心悸的，是海面上浮現出的景象。

成千上萬個半透明的人影，自漆黑的海水中升騰而起，密密麻麻，無邊無際。

他們身形各異，男女老少皆有，唯一的共同點，便是那空洞無神的雙眼，以及從靈魂深處透出的、被徹底抽干了生命力的死寂。

他們是歷代在風淵中隕落的“候選者”，是被系統榨干了價值后拋棄的殘魂。

此刻，他們如同被提線的木偶，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踏著波濤，朝著海面上僅存的兩艘艦船——“獅心號”與已經殘破不堪的“黃金風暴號”——逼近。

“獅心號”的艦橋內，紅光爆閃，刺耳的警報聲幾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艾琳的十指在光幕控制臺上化作殘影，一行行猩紅的數據流瀑布般刷過她的眼眸。

她的臉色慘白如紙，聲音因震驚而微微發顫：“警報！系統正在強行調用‘燃料庫存’……它的優先級超過了風淵本身的擴張！它……它要清場！”

“燃料”，一個冰冷到極致的詞，定義了眼前這支由無數悲慘靈魂組成的亡者大軍。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旁邊的控制臺傳來。

小杰克蜷縮在那里，他的身體已經半透明化，生命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他曾是系統內部的“回收者”，沒有人比他更懂這幅場景的含義。

他艱難地抬起頭，望著光幕上那一張張麻木的臉，聲音嘶啞而空洞：“它們……不是在攻擊我們……它們是在‘回收失控資產’……”

他看向邁克，眼神里帶著一絲解脫和無盡的悲哀：“我和你……我們都是它眼里的‘資產’，邁克。現在，我們壞掉了，它要來收回最后的殘值。”

邁克站在艦橋的最前端，雙手拄著那柄布滿裂紋的斷劍，身軀如磐石般紋絲不動。

他的目光穿透了狂風與巨浪，死死鎖定著那些逼近的人影。

他沒有看它們的整體，而是凝視著其中一張張具體的、曾經鮮活的面孔。

他看到了一個握著斷槍的戰士，即便化作殘魂，手指依舊保持著扣動扳機的姿勢。

他看到了一個身著華服的貴族，臉上殘留著最后一刻的驚愕與不甘。

他甚至看到了一個年幼的女孩，懷里緊緊抱著一個同樣虛幻的布娃娃。

他們都被系統賦予了同一個標簽——燃料。

但邁克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他看到了他們靈魂深處，那被層層枷鎖封印的、一縷微不可察的火星。

那是痛苦。是被背叛、被吞噬、被遺忘的，永恒的痛苦。

“它們還記得痛。”邁克的聲音低沉，卻像一道驚雷在狹小的艦橋內炸響，“那就讓痛，成為打開它們牢籠的開關！”

話音未落，他已轉身沖出艦橋，迎著足以將鋼鐵撕裂的狂風，一步步登上“獅心號”高昂的艦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