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鋼鐵交擊之聲,像一把淬了寒毒的利刃,精準地刺入風(fēng)的旋律,撕開一道刺耳的裂口。
凍港少年,陳陸,將自己更深地埋入鐵軌旁邊的土坡陰影里。
他的目光越過那些荷槍實彈的軍閥士兵,死死釘在一群衣衫襤褸的囚徒身上。
他們是修建這條“血肉鐵路”的耗材,每日赤足踩在鋒利的碎石道砟上,肩上扛著沉重的枕木。
陳陸觀察了他們整整十天。
他發(fā)現(xiàn),這些囚徒的步態(tài)驚人地一致。
那不是任何一種已知的行走姿態(tài),而是一種被劇痛與疲憊扭曲的本能——為了減少腳底與碎石的接觸,他們不自覺地走成了外八字,每一步都極小、極快,重心死死前傾,仿佛隨時會跌倒,卻又憑借著下一小步堪堪穩(wěn)住。
這是一種在絕境中求生的“歪步”。
他們不知道什么行走者,更不懂艾琳頻率。
他們只知道,這樣走,腳底的血泡能晚一點被磨破。
夜幕如濃墨般化開,軍營的探照燈在鐵軌上劃出冰冷的光柱。
陳陸如鬼魅般潛入囚徒們骯臟的窩棚。
空氣中彌漫著汗水、血腥和絕望的惡臭。
他精準地找到一個白天被監(jiān)工用鞭子抽傷了腳踝的少年,那少年蜷縮在角落,傷口只用破布胡亂包裹著。
陳陸悄無聲息地解開破布,將一顆混雜在草藥敷料中的、比米粒還小的藍脈種子,輕輕按入了他溫?zé)岬膫凇?/p>
做完這一切,他如來時一般,悄然退入黑暗。
此后的七天,陳陸再也沒有靠近,只是像一頭耐心的狼,在遠處的高地上默默觀察。
他看見那個少年的腳傷在草藥和種子的雙重作用下迅速愈合,但他的步態(tài)卻變得更加古怪。
一種肉眼難以察覺的微小共振,開始從他的腳底傳出。
第八天清晨,滿載著軍火與物資的鐵甲列車,帶著碾壓一切的囂張氣焰,從地平線盡頭駛來。
當(dāng)列車經(jīng)過少年和他的同伴們剛剛鋪設(shè)完畢的鐵軌路段時,異變陡生!
少年正扛著枕木,用他那獨特的歪步頻率,一步步踩在道砟上。
他腳下,那顆早已生根的藍脈種子,根系隨著他的步頻猛然共振!
嗡——!
一股無形的力量順著鋼軌瞬間傳導(dǎo)開去,整段鐵軌竟發(fā)生了肉眼無法分辨、但足以致命的微幅偏移!
“吱嘎——!”
刺耳到撕裂耳膜的金屬尖嘯聲中,高速行駛的列車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猛地推了一把,火車頭轟然出軌,一頭扎進松軟的泥土里!
后面的車廂如多米諾骨牌般接連傾覆、碰撞、扭曲變形!
爆炸的火光沖天而起,將整片凍港的天空映得一片血紅。
軍閥的調(diào)查隊最終將事故原因歸結(jié)為“囚徒施工誤差導(dǎo)致的路基沉降”。
他們槍斃了幾個監(jiān)工,卻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幫賤民,是如何用歪歪扭扭的腳步,踩出了一條顛覆鋼鐵巨獸的“正”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