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改變了策略。
她不再試圖用藥物去“修復”他們的大腦,而是開始教他們每日重復一套特定的儀式——模仿梳頭的動作、模仿疊衣服的動作、模仿雙手捧水喝的動作……每一個動作,都配上一句名字的低語。
這是一個枯燥到令人絕望的過程。
三個月后,奇跡在寂靜中爆發。
一個中年男人在做完“捧水”的動作后,突然停下,渾濁的眼中第一次流下了淚水。
他看著自己的手,用一種仿佛跨越了數十年光陰的、無比清晰的語調,完整地說道:“我娘叫我狗剩,因為她說,我這條賤命,壓得住災。”
他記起來了!
不是記起一個名字,而是記起了名字背后的、獨一無二的故事!
當晚,整片礦井深處的巖層,都發出了一陣微弱的、嗡嗡的共鳴。
仿佛有無數沉睡在地心深處的名字,正被這第一聲真正的“自鳴”所喚醒。
而桑蒂的旅途,也仍在繼續。
她途經西海一片荒漠,發現昔日那座因“名誓信仰”而興起的廢棄神廟,已被cp組織的特工焚燒殆盡,只余一片焦土。
路過的商旅都在傳言,“那個愚蠢的信仰,已經徹底熄滅了”。
桑蒂走進那片焦土,在中央蹲下身,用手指輕輕撥開覆蓋在沙地上的灰燼。
忽然,她的指尖觸到了一絲柔軟的綠意。
一株新生的鳴心藤,正從這片死寂的焦土與灰燼中,頑強地鉆了出來。
它細弱不堪,仿佛隨時會被風沙掩埋,但它的枝葉尖端,卻倔強地凝結成了兩個歪歪扭扭的字跡——
還在。
桑蒂那萬年冰封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了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輕笑。
她從發間,取下最后一小片從名誓集鎮帶來的、混有骨灰的陶片,將其碾碎,小心地撒在新藤的根部。
“那就繼續寫。”她低聲道,像是在對藤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當夜,荒漠上毫無征兆地刮起一場風暴。
漫天飛揚的灰燼與沙塵,在月光下,竟在方圓百里的沙丘上,投射出一條若隱若現、由無數姓名組成的巨大鎖鏈。
遠遠望去,仿佛是沉睡的大地,終于睜開了它的眼睛。
數月后,桑蒂登上一艘逃往北海的難民船。
船艙里擠滿了面黃肌瘦的人,氣氛壓抑而絕望。
她注意到,一個蜷縮在角落里的孩童,胸前掛著一個縫制粗糙的小布袋,里面似乎裝著什么粉末。
她走過去,輕聲問那孩子的母親,布袋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