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鎖咔噠一聲合攏。
腳步聲沿著走廊遠去。越來越輕。直到徹底消失。
世界突然被抽走了所有聲音。
段新紅在盒子里。維持著蘇小小離開時她擺放的姿勢。背挺直。雙手交疊。臉微微仰起。像一個被遺忘在舞臺上的木偶。燈光熄滅。觀眾離場。只剩下它自己。
最初的一段時間。她沒有任何感覺。
耳朵里只有自己血液流動的嗡嗡聲。很輕。像遠處傳來的電流。
盒子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帶著絲綢和木頭混合的。陳舊的氣味。
光線從蓋子縫隙透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細細的。幾乎看不清的金線。
時間失去了刻度。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幾分鐘。也許幾小時。
那道金線的顏色開始變化。從明亮的金黃。慢慢褪成暗淡的橙黃。最后變成一種模糊的灰白。然后徹底消失。
黑夜來了。
房間陷入完全的黑暗。
段新紅的眼睛睜著。其實睜著和閉上沒有區別。都是同樣濃稠的。化不開的黑。
她聽到一些極其微小的聲音。可能是墻壁內部木材熱脹冷縮的噼啪聲。也可能是窗外極遠處車輛駛過的低沉轟鳴。被距離和墻壁過濾后。變成模糊的背景噪音。
還有一種更細微的。沙沙的聲響。像有什么東西在輕輕摩擦。也許是老鼠?或者只是灰塵在緩慢沉降。
她的身體開始發出信號。
喉嚨干得發緊。像有砂紙在摩擦。
胃里空蕩蕩的。傳來一陣隱約的抽搐。
這些生理需求以前都被蘇小小準時滿足。現在。它們重新變得清晰而尖銳。
她慢慢放松了僵直的姿勢。
身體有點麻。動作不太順暢。
她在黑暗中摸索。手指碰到盒子內壁光滑的木質。絲綢襯墊柔軟的紋理。
盒子的大小她很清楚。長度。寬度。高度。她像一頭被困在籠子里的幼獸。熟悉這個囚籠的每一寸邊界。
渴。
餓。
這兩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嘗到一點血腥味。大概是之前緊張時自己咬破的。
蘇小小不會來了。
這個認知像一滴冰水。落在她空茫的意識里。沒有激起太大的波瀾。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