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的手指懸在半空,像只猶豫的蜻蜓。臺燈的光線從側面照過來,給她的指甲涂上一層淡粉色的光澤。宿舍里飄著王雪剛洗過的頭發散發出的水蜜桃香味,混合著趙靜桌上那盆多肉植物泥土的潮濕氣息。林薇的筆記本電腦進入休眠狀態,屏幕暗下去前的最后一秒映出她貼在床沿的絨毛玩偶。
那根食指慢慢降低高度,指尖對準段新紅的腳底。距離還剩兩厘米,一厘米。接觸的瞬間,段新紅的身體猛地弓起,像被電流穿過。腳心傳來的觸感陌生又尖銳,讓她不由自主地蜷縮腳趾。蘇小小的眼睛亮了起來,嘴角向上彎出新鮮的弧度。
“怕癢啊?”聲音里帶著發現秘密的雀躍。她的指尖沒有離開,反而輕輕畫起圓圈。細小的漩渦在腳底皮膚上擴散,癢意順著神經末梢爬滿全身。段新紅試圖把腳縮回來,但蘇小小的另一只手早已等候在旁邊,溫柔而堅定地固定住她的腳踝。
第二個圓圈畫得更大些,速度也更快。段新紅的呼吸變得急促,胸腔劇烈起伏。她咬住下唇阻止聲音溢出,鼻腔里卻漏出細微的抽氣聲。蘇小小笑出聲,很短促,立即用手捂住嘴。眼睛彎成月牙,看向宿舍其他床鋪的方向。確認沒有驚醒任何人,她又轉回頭,目光里閃爍著惡作劇得逞的光。
腳心的動作開始變化。不再畫圈,改成上下輕刮。指甲劃過皮膚的觸感更清晰,癢意變得密集。段新紅的腿忍不住蹬了一下,碰到蘇小小溫熱的手掌。這個反應似乎讓蘇小小更興奮了。她調整姿勢,手肘撐在桌面,整個人向前傾,像觀察實驗現象那樣專注。
“這里最怕癢對不對?”指尖移到腳掌中央,輕輕點按。段新紅的肩膀開始發抖,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咕嚕聲。癢感太強烈了,幾乎帶著痛楚。她搖頭,身體向后仰,想要逃離那只作怪的手。蘇小小跟著前移,保持接觸不中斷。
忽然換成羽毛般的輕掃。指腹極快地掠過整個腳底,留下轉瞬即逝的麻癢。段新紅終于沒忍住,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短促的笑。聲音很輕,像風吹過樹葉,卻讓她自己愣住了。蘇小小也愣住了。兩人之間空氣凝固了一秒。
隨即更大的笑容在蘇小小臉上綻開。她像是找到了最好玩的游戲,開始嘗試不同節奏的搔癢。時而緩慢沉重,時而輕快密集。段新紅的身體隨著她的節奏扭動,像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那些壓抑不住的笑聲斷斷續續地從她唇間漏出,輕飄飄地落在臺燈光圈里。
癢感變得復雜起來。最初的抗拒慢慢混入別的東西。身體自發產生的反應不受控制,笑聲自己從喉嚨里跑出來。段新紅感到眩暈,氧氣好像不夠用。視線里蘇小小晃動的笑臉有些模糊,天花板上的裂紋在余光里旋轉。
蘇小小換到另一只腳。同樣的游戲重復開始。先試探,找到最敏感的區域,然后展開攻勢。她似乎樂此不疲,每次段新紅發出笑聲都會讓她眼睛更亮。有次笑得太過,段新紅的頭撞到旁邊立著的書本,發出輕微聲響。蘇小小立刻停手,屏息傾聽。林薇在睡夢中咂了咂嘴,翻了個身。
等待重新恢復安靜的過程里,段新紅躺在桌面上輕微喘氣。腳底的皮膚還在發燙,殘留的癢意像退潮后的沙灘,留下濕潤的痕跡。她看著蘇小小警惕的側臉,突然意識到剛才那段時間里,她們之間那種慣常的緊張感消失了。沒有控制,沒有恐懼,只有最原始的生理反應和回應。
蘇小小轉回頭,手指又悄悄靠近。這次段新紅沒有立即躲閃。當指尖再次觸到腳心時,那種熟悉的癢感再度升起,但伴隨的抗拒少了一些。笑聲更容易從胸腔涌出,帶著她自己都陌生的輕快。
游戲持續著。蘇小小發明了新花樣,用指尖快速點過五個腳趾,像彈奏微型鋼琴。段新紅的腳趾不由自主地蜷縮又張開,像受驚的貝殼。這個畫面讓蘇小小低聲笑起來,肩膀輕輕抖動。她看起來像個普通的大學生,沉浸在簡單的快樂里,忘記明天要交的論文,忘記復雜的人際關系,忘記所有讓她皺眉的事情。
段新紅看著這樣的蘇小小,身體漸漸放松。癢還是癢,但不再難以忍受。甚至開始期待下一次觸碰會帶來什么樣的感覺。當蘇小小的手指停在腳踝,輕輕撓那塊凸起的骨頭時,段新紅主動把腳往她手心里蹭了蹭。
這個細微的回應讓蘇小小睜大眼睛。她停頓片刻,然后更輕柔地繼續。動作慢下來,變成近乎愛撫的輕撓。癢感退去,留下溫暖的觸感。段新紅閉上眼睛,感受腳底傳來的溫度。那些笑聲還殘留在胸腔里,像剛熄滅的燭火,余溫未散。
宿舍的窗戶開著一道縫,夜風溜進來,掀動書頁。蘇小小用掌心包住段新紅的腳,熱度緩緩滲透。癢的游戲結束了,但某種東西改變了。空氣里飄浮著陌生的輕松感,像蛛網般纖細,卻真實存在。
蘇小小把段新紅抱起來,放在枕頭上。她的手指梳過段新紅的頭發,動作比往常更溫柔。臺燈的光線變得朦朧,夜色漸深。遠處傳來模糊的汽車鳴笛,像另一個世界的信號。
段新紅的腳底還在微微發熱,皮膚記憶著剛才的每一下觸碰。那種不由自主的笑聲還回蕩在記憶里,陌生又鮮活。她看著蘇小小哼著不成調的歌收拾書桌,突然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在這個囚籠里感到……快樂。雖然這快樂如此怪異,建立在她的無助之上,但確確實實是快樂。
蘇小小關掉臺燈前,最后碰了碰她的腳趾,像在說晚安。黑暗降臨,腳心的溫度慢慢消散,但那種酥麻的感覺還留在神經末梢,提醒著剛剛發生的一切。段新紅在枕頭上翻了個身,臉頰貼著涼爽的棉布。窗外,月亮從云層后露出半張臉,銀光灑在床沿。
這個夜晚變得不同。那些搔癢帶來的笑聲像小小的裂縫,透進些許光亮。段新紅把發燙的腳心貼在枕頭涼爽的表面上,感受著兩種溫度的交替。蘇小小在上鋪翻身,床板發出熟悉的吱呀聲。一切如常,又一切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