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層的時候,宿舍里還留著隔夜的涼意。蘇小小側身睡著,手機在枕頭下震動了一下。她沒醒,只是皺了皺眉,把臉更深地埋進枕頭。
段新紅已經醒了。她坐在小床邊緣,腳懸在空中,離地板有半個指甲蓋的距離。她在數對面墻上的裂縫,從天花板延伸到插座旁邊,一共七條主紋,分叉不計其數。
手機又震了。這次蘇小小動了,閉著眼摸出來,劃開。
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明明滅滅。她看著屏幕,嘴角無意識地彎起來。手指打字,很快,停頓,又打。
段新紅停下數裂縫的動作。她看著蘇小小臉上那個笑容,很淡,但真實。不是平時那種禮貌的、表演的笑。
蘇小小打完字,把手機放回枕邊。她沒有立刻起床,而是躺著,盯著天花板。眼睛亮晶晶的,像在回味什么。
窗外的鳥開始叫。先是試探性的一聲,然后此起彼伏。
蘇小小終于坐起來。她伸了個懶腰,頭發亂糟糟地披在肩上。下床,赤腳走到書桌前,打開電腦。
開機音樂很輕。她登錄聊天軟件,頭像閃爍。新消息彈出來,她點開。
段新紅從小屋窗口看著。屏幕的角度正好,她能看見對話框。對方的頭像是張風景照,雪山,藍天。
蘇小小打字:“早啊。”
對方秒回:“今天排練幾點?”
“下午兩點。你呢?”
“一樣。昨天那首曲子第三小節。。。”
對話繼續。關于音樂,關于節奏,關于某個和弦該怎么處理。蘇小小的手指在鍵盤上跳躍,偶爾笑出聲,很輕的氣音。
段新紅退回小床坐下。毯子還保持著昨晚疊好的形狀,棱角分明。她伸手撫平一個翹起的角。
蘇小小聊了大概二十分鐘。最后打出一句:“那下午見。”
加了個笑臉表情。
她合上電腦,站起來。走到衣柜前,這次沒有隨便抓一件。她翻找,比對,把衣服舉到身前對著鏡子照。
最后選了件淺藍色的襯衫,上次逛街新買的,標簽還沒剪。
段新紅看著她剪掉標簽,小心地熨平衣領。動作很細致,像在準備什么重要的事。
衛生間傳來水聲,比平時久。吹風機嗡嗡響了十分鐘。
蘇小小出來時,整個人都在發光。頭發柔順地披著,襯衫挺括,甚至涂了點口紅——很淡的顏色,幾乎看不出來。
她走到書桌前,看了眼食槽。果粒新鮮,水滿著。
“今天要排練一整天。”她說,聲音比平時輕快,“晚上可能聚餐。”
手指伸進小屋,摸了摸段新紅的頭。這次停留了三秒。
“乖乖的。”
門開了又關。腳步聲在走廊里輕快遠去,哼著歌,是昨天排練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