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請您冷靜點。”店主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但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嚴(yán)厲。他小心地托著盒子,將它輕輕放回柜臺桌面,手臂形成一個保護(hù)性的半圈,防止王彩鳳再次失控。
王彩鳳臉色煞白,一只手捂著胸口,另一只手指著盒子,嘴唇哆嗦著,話都說不利索了:“它……它……那里面……是個……是個小人兒?!活的!還會動!妖怪!肯定是妖怪!”
她的聲音吸引了店里其他零星顧客的注意,好奇的目光投射過來。
店主微微蹙眉,上前半步,用身體擋住了大部分視線。他低頭,目光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投向了盒子內(nèi)部。
段新紅也終于適應(yīng)了光線,她放下手臂,怯生生地、帶著赴死般的絕望,抬頭看向那個拯救了她也即將決定她命運(yùn)的人。
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男人,戴著金絲邊眼鏡,面容清癯,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穿著深色的中式對襟上衣。他的眼神……很奇特。沒有王彩鳳那種見了鬼似的驚恐,也沒有陳昊那種暴戾,沒有林博士那種冰冷的探究,更沒有王老板那種變態(tài)的欣賞。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極度的驚訝,但那驚訝很快被一種強(qiáng)烈到極點的……好奇所取代。那好奇如此熾熱,如此專注,仿佛發(fā)現(xiàn)了世間最獨一無二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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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像無形的探針,從上到下,仔仔細(xì)細(xì)地掃描著段新紅。掃過她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的身體,掃過她身上那件阿青用碎布頭給她做的小小“衣服”,掃過她蒼白但依舊能看出清秀輪廓的臉龐。
段新紅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抱緊了膝蓋。
“……不可思議。”店主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幾乎只有他自己能聽見。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湊得更近了些,似乎想確認(rèn)這不是什么惡作劇或者高科技玩具。
王彩鳳還在那邊大呼小叫:“老板!您看到了吧?!這……這東西邪門啊!我大伯肯定是被它蠱惑了!這不能留!得趕緊處理掉!”
店主終于從段新紅身上移開目光,轉(zhuǎn)向王彩鳳,臉上恢復(fù)了那種職業(yè)化的溫和笑容,但眼神里多了一絲疏離和……算計。
“女士,您說的‘處理’……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扔了!或者……燒了!反正不能留著!太嚇人了!”王彩鳳拍著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
“燒了?”店主挑眉,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如此……奇物,燒了豈不是暴殄天物?”
“奇物?”王彩鳳愣了一下。
“您看,”店主伸出一根手指,隔空點了點盒子里的段新紅,動作優(yōu)雅,“如此精巧,如此……栩栩如生。這絕非尋常之物。依我看,這恐怕不是您說的什么‘妖怪’,更像是古籍中記載的……‘精靈’,或者‘寶魅’一類,是機(jī)緣巧合,天地造化所鐘,才會顯現(xiàn)于世。”
他這一番文縐縐的說辭,把王彩鳳唬得一愣一愣的。“精……精靈?”
“正是。”店主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此等靈物,萬金難求。您若是輕易毀去,不但可惜,說不定還會……折損福報啊。”他故意壓低了最后幾個字,帶著點神秘的警示意味。
王彩鳳的臉色變了幾變。恐懼慢慢被另一種情緒取代——貪婪。她看看盒子里的段新紅,又看看一臉高深莫測的店主,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
“那……老板,照您這么說……這東西,很值錢?”
店主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價值嘛……因人而異。對于不識貨的人,它或許一文不值,甚至招災(zāi)惹禍。但對于懂得欣賞、知道如何‘供奉’的有緣人來說……它就是無價之寶。”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王彩鳳的反應(yīng),然后才慢悠悠地說:“這樣吧,女士。我看您與此物緣分淺薄,留在身邊恐怕于您無益。您若信得過我,不妨將它留在我這兒。我平日喜好研究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或許能弄清楚它的來歷和習(xí)性。當(dāng)然,我不會讓您吃虧……”
他報出了一個價格。一個遠(yuǎn)比之前那個首飾盒價格高得多的數(shù)字。
王彩鳳的眼睛瞬間亮了!剛才的恐懼被這真金白銀的報價沖得煙消云散!什么精靈妖怪,能換成鈔票的就是好東西!
“行!行!老板您真是識貨的人!”她忙不迭地答應(yīng),臉上笑開了花,“就按您說的!這東西跟您有緣,留在您這兒最合適不過了!”
她幾乎是搶著在店主拿出的簡易協(xié)議上按了手印,生怕對方反悔。然后,拿著那疊鈔票,點數(shù)了一遍又一遍,喜滋滋地塞進(jìn)皮包,連多看段新紅一眼都沒有,扭著腰就走了,高跟鞋的聲音噠噠噠遠(yuǎn)去,透著十足的輕快。
古董店的門鈴叮咚一聲,重新歸于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