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蘇小小很早就開始準備新的拍攝。她研究著獲獎作品集,試圖復制某種風格。
段新紅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希望時間能永遠停駐。
當再次被捧出小屋時,她下意識縮了縮身子。這個細微的抗拒沒逃過蘇小小的眼睛。
“怎么了?”蘇小小挑眉,“昨天累著了?”
段新紅垂下眼簾。
蘇小小輕笑:“想要創作出好作品,總要付出代價的。”
代價。段新紅在心里重復這個詞。付出的永遠只有她,享受成果的永遠是別人。這公平嗎?
布光比昨天更復雜。蘇小小借來了專業柔光箱,光線變得柔和卻無處不在。她要求段新紅躺在鋪滿水晶珠的托盤里,象征“被禁錮的珍寶”。
水晶珠硌得生疼。段新紅望著頭頂的燈光,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珠寶店看到的展示柜。那些被鎖在玻璃后的鉆石,是不是也感受著同樣的窒息?
快門聲綿綿不絕。蘇小小趴在地上取景,呼吸拂動最上層的水晶珠。
“想象你在水下。。。”她指導著,“光線穿過水面。。。你要窒息了。。。”
段新紅本能地屏住呼吸。恐懼漫上心頭,她開始輕微掙扎。
“對!就是這樣!”蘇小小瘋狂按動快門。
求生本能終于壓倒順從。段新紅猛地坐起,水晶珠嘩啦啦灑了一地。
蘇小小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空氣瞬間緊繃。段新紅抱緊膝蓋,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令人意外的,蘇小小沒有發火。她慢慢放下相機,蹲到托盤前。
“害怕了?”她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
段新紅把臉埋得更深。
蘇小小拾起幾顆散落的水晶珠,讓它們從指縫流淌:“知道我為什么這么拼命嗎?”
段新紅保持沉默。
“上次校刊登了那組照片,攝影協會會長找我了。”蘇小小輕聲說,“他說我有天賦,應該去參加全國新人獎。”
水晶珠碰撞出清脆聲響。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蘇小小的聲音幾乎耳語,“從小到大,從沒人說過我在某方面特別出色。”
段新紅悄悄抬起眼。蘇小小盯著虛空,眼神飄得很遠。
“爸媽總說我不夠好。成績不夠好,才藝不夠好,連性格都不夠好。”她無意識摩挲著水晶珠,“可是攝影。。。他們看不懂,就沒法批評。”
段新紅突然想起那些深夜,蘇小小對著電腦修圖到凌晨。那時以為只是癡迷,現在才明白是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