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門被推開時帶著一陣冷風,還有廉價香水與啤酒混合的甜膩氣味。蘇小小幾乎是跌進來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凌亂的噠噠聲。她沒有開大燈,只有書桌那盞小臺燈昏黃的光暈勉強照亮她床鋪周圍的一小片區域。
段新紅原本在首飾盒的軟布上打著盹,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醒。她透過盒蓋的縫隙望出去,看到蘇小小踉蹌著走到床邊,一把將手里那個亮閃閃的小包扔到墻角。布料與墻壁摩擦發出沉悶的聲響。
蘇小小沒有立刻爬上床。她站在那里,背對著臺燈的光,身影在墻壁上投下巨大而搖晃的影子。她抬手,用力扯下耳朵上綴著的水鉆耳環,動作粗暴,仿佛那耳環燙傷了她的皮膚。耳環掉在地上,發出細微的清脆聲響,滾落到床底看不見的黑暗里。
她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只是站著,肩膀隨著略顯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宿舍里很安靜,另外兩個室友顯然還沒回來,或許還在享受聯誼會后的余興節目。這片寂靜更加凸顯了蘇小小周身散發出的那股低氣壓,像無形的濃霧,沉甸甸地彌漫開來。
然后,她開始脫衣服。那件為了聯誼會特意換上的、帶著蕾絲花邊的連衣裙,被她從頭上扯下來,隨意團了團,扔在椅子上。動作里帶著一股顯而易見的煩躁,甚至可以說是怒氣。布料摩擦過皮膚發出窸窣聲,拉鏈可能卡了一下,她低低地咒罵了一句。
現在她只穿著貼身的內衣,站在昏黃的光線下。皮膚暴露在微涼的空氣里,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她沒有立刻去拿睡衣,而是抬手,用手指狠狠地梳理著精心打理過、此刻卻有些凌亂的卷發。頭皮被扯痛,她皺緊了眉。
段新紅蜷縮在盒子里,一動不敢動。她能感覺到蘇小小情緒里那不同尋常的尖銳。這不是平時那種因為學業或家事帶來的沉悶煩躁,而是一種更尖銳、更刺痛的東西,帶著失敗者的羞恥和無處發泄的憤懣。
蘇小小終于轉過身,面向床鋪。臺燈的光線照亮了她的臉。精心描畫的眼線有些暈開了,在眼角染開一小片模糊的黑色,讓她的眼神看起來有些渙散,又帶著點狠厲。嘴唇上鮮艷的口紅被蹭掉了一些,邊緣不再清晰,顯得有點狼狽。她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不知道是因為喝了酒,還是因為情緒激動。
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床頭那個首飾盒上。落在那個從縫隙里小心翼翼向外窺探的小影子上。
那眼神讓段新紅的心猛地一緊。那不是平日的審視,也不是帶著依賴的觸摸前兆,那是一種…幾乎是赤露露的、帶著評估和某種決絕的審視。
蘇小小爬上床,動作因為酒意而有些笨拙,床架發出吱呀的抗議聲。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先換睡衣,也沒有去洗漱,而是直接跪坐在床上,向著首飾盒伸出手。
她的手指帶著夜風的涼意,還有一絲殘留的、混合著煙酒氣的味道。這次的動作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了那些心不在焉的試探。她直接探進盒子,手指合攏,將段新紅整個兒握在了掌心里。
那力道不輕。指腹緊緊貼著段新紅的身體,甚至能感覺到骨骼的輪廓。段新紅被整個包裹在那微涼而用力的掌控中,瞬間的窒息感讓她微微掙扎了一下。
這細微的掙扎似乎觸怒了蘇小小。她哼了一聲,非但沒有松開,反而收緊了手指。段新紅感到壓力從四面八方傳來,空氣變得稀薄。
蘇小小將她從盒子里拿了出來,舉到眼前。她們的臉靠得很近,段新紅能清晰地看到蘇小小瞳孔里映出的、自己扭曲縮小的倒影,能看到她眼白上細微的血絲,能聞到她呼吸里帶著的、淡淡的酒精的酸澀氣味。
“你知道嗎?”蘇小小開口了,聲音沙啞,帶著酒后的黏膩和一種壓抑的激動。“那些男的…沒一個好東西。”
她的氣息噴在段新紅臉上,溫熱而潮濕。
“裝的像個人樣…肚子里不知道什么壞水。”她繼續說著,語速有點快,像是憋了很久的話終于找到了出口。“請杯酒就覺得自己了不起…摸下手就以為你對他有意思…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