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得太急,嗆得咳嗽起來,水花四濺。但她顧不上,繼續貪婪地喝著,直到把那小半碟水喝得一滴不剩。
喝飽了水,那股令人發瘋的干渴感終于消退。她滿足地喘著氣,靠在冰冷的碟子邊,感覺像是重新活了過來。
理智慢慢回籠。這水是誰放在這里的?給誰的?
她抬起頭,更加仔細地打量這個空間。這里雖然破敗,但某些角落似乎有被簡單清理過的痕跡。那個放碟子的地方,灰塵相對少一些。而且,空氣里那股淡淡的老人味,在這里似乎也更集中。
一個獨居的、可能行動不便的老人?住在這種地方?
這個猜測讓她稍微安心了一點。老人,總比壯漢或者流浪漢威脅小些。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緩慢、沉重的腳步聲,從房間的另一個方向傳來!伴隨著某種東西在地上拖行的、摩擦地面的聲音。
有人來了!
段新紅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躲到了那個倒扣的木箱后面,把自己縮成一團,心臟狂跳。
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粗重而緩慢的喘息聲。一個巨大的、佝僂的身影,蹣跚地走進了她的視野范圍。
那是一個老人。非常老。穿著一身洗得發白、打著補丁的深藍色布衣褲,背駝得很厲害,花白的頭發稀疏而凌亂。他的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像是干涸土地上的裂痕,一雙眼睛渾濁不堪,幾乎看不到瞳孔的光彩,只是茫然地直視著前方。他手里拄著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棍,走路時一條腿似乎不太利索,在地上拖著,發出剛才她聽到的摩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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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似乎沒有發現她。他緩慢地走到房間中央,停下腳步,渾濁的眼睛毫無焦點地掃視著周圍,然后,他像是完成了某種日常巡視,又拄著棍子,拖著腿,朝著放碟子的方向走了過來。
段新紅屏住呼吸,緊緊貼著木箱,祈禱他不會注意到碟子里的水沒了。
老人在碟子前停下,彎下腰(這個動作對他來說似乎很吃力),伸出布滿老年斑和青筋的、顫抖的手,摸索著拿起了那個空碟子。
他摸了摸碟子內部,干燥的。他似乎愣了一下,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極淡的疑惑。然后,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拿著空碟子,又拄著棍子,拖著腿,慢慢地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腳步聲和拖行聲漸漸遠去。
段新紅松了口氣,癱軟下來。看來這老人眼神不好,甚至可能神智也不太清醒?這倒是個好消息。
她從木箱后探出頭,確認老人已經離開,這才完全放下心來。這個新環境雖然破敗,但似乎暫時沒有直接的生命危險。有水(雖然需要偷喝),而且……她嗅了嗅空氣,那藥味和老人味似乎也……沒那么難以忍受了?至少比下水道的味道好上一萬倍。
她靠在木箱上,感受著飽水后身體微微恢復的力氣,心里盤算著。這里,或許可以成為一個暫時的避難所。只要小心避開那個老人……
她的目光落在老人剛才離開的方向,那雙渾濁的、幾乎看不到光彩的眼睛,在她腦海里一閃而過。
新的房間,新的氣息。
帶著陳腐、藥味和衰老的氣息。
但此刻,對于瀕臨絕境的她來說,這里仿佛是命運拋下的又一根稻草。
只是不知道,這根稻草,是救命的繩索,還是另一重噩夢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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