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她伸出自己那只不及蘇小小指甲蓋大小的手,輕輕地,帶著一絲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顫抖,貼上了蘇小小微涼的、帶著皮膚紋理的指根。
那觸感很奇妙。冰涼,光滑,帶著生命的質感。
蘇小小的身體很明顯地僵住了。一直空洞地望著墻壁的目光,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拉扯著,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垂落下來。她的視線先是落在自己的手上,然后,焦距慢慢凝聚,落在了那個緊貼著她指根的、微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身影上。
她的眼睛里,那片荒蕪的空白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石子的水面,蕩開了一圈細微的、難以置信的波紋。驚愕,困惑,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被什么東西觸動的震顫。
段新紅仰著頭,對上了蘇小小的目光。那雙曾經充滿精明、憤怒、失落或掌控欲的眼睛,此刻像蒙塵的玻璃,正試圖看清眼前的景象。段新紅沒有躲閃,只是維持著那個貼近的姿勢,用自己全部的存在,無聲地傳遞著某種信息。
時間仿佛又一次凝固了。雨聲是唯一的背景音。
蘇小小攤開的手掌,幾根手指極其輕微地蜷縮了一下,指腹幾乎要碰到段新紅的身體,但又沒有真正接觸。那是一個遲疑的、不確定的反應。
然后,她的目光從段新紅身上移開,重新抬起,望向窗外灰蒙蒙的雨幕。但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是一片虛無。里面多了點東西,一種復雜的、難以解讀的情緒在深處涌動。她的胸口起伏的幅度稍微大了一些。
她依舊沒有說話。也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用手指將段新紅抓起來,擺弄,或者撫摸。她就只是看著窗外,任由那只手攤開著,任由那個微小的生命緊貼著她的皮膚。
段新紅感受著指尖傳來的、蘇小小皮膚下血液流動帶來的微弱溫度。她沒有等到預期的抓握或掌控,這種靜止反而讓她更加清晰地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的意義。她主動跨越了那條無形的界線,從被動的承受者,變成了一個……試圖施加影響的主動者。盡管這影響微乎其微,盡管她依然弱小得不堪一擊。
蘇小小維持著望向窗外的姿勢,很久。雨沒有停歇的意思,天色愈發昏暗。宿舍里沒有開燈,陰影逐漸籠罩下來。
終于,她緩緩地收回了目光,重新低下頭,看著緊貼在自己手指邊的段新紅。她的眼神已經平靜下來,那片被驚擾的波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帶著重量審視。
她動了。不是用手去抓,而是將那只一直被段新紅貼著的手,非常非常慢地,向上抬起,一直舉到自己的胸前。然后,她微微側過頭,將臉頰,輕輕貼在了段新紅那微小的、幾乎感覺不到溫度的身體上。
這是一個完全出乎段新紅意料的舉動。沒有用力,沒有禁錮,只有一種……沉重的、帶著疲憊的依偎。蘇小小閉著眼睛,濃密的睫毛垂下來,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段新紅能感覺到她臉頰皮膚的柔軟和溫度,能聽到她變得稍微清晰了一些的呼吸聲。
那一刻,段新紅僵住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席卷了她。不是恐懼,不是厭惡,也不是那種扭曲的、被需要的滿足感。而是一種……酸澀的、沉重的共鳴。她仿佛能透過那層薄薄的皮膚,感受到蘇小小內心那片荒蕪的、下著雨的曠野。
這個認知讓她感到一陣茫然。
蘇小小就這樣靠著,很久。宿舍里只剩下雨聲和兩人交織的呼吸聲。黑暗徹底降臨,吞沒了所有的輪廓。
當蘇小小終于抬起頭,將段新紅重新放回床單上時,她的動作是前所未有的輕柔。她沒有立刻將段新紅放回首飾盒,而是用手指,極輕極輕地,拂過段新紅的頭頂,像是一種無言的確認。
然后,她摸索著,在黑暗中找到了滾落的筆,擰亮了床頭那盞小臺燈。昏黃的光暈驅散了一小片黑暗,照亮了攤開的作業本,也照亮了安靜站在床單上的段新紅。
蘇小小拿起筆,沒有看段新紅,而是將目光重新投向了作業本上那些停滯的公式。她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平靜了許多,那種向內坍塌的死寂似乎暫時被驅散了。
段新紅站在光暈的邊緣,看著蘇小小重新開始書寫的側影。指尖似乎還殘留著蘇小小臉頰的溫度和觸感。她主動伸出的那只手,沒有迎來預期的牢籠,卻仿佛觸碰到了一個更加復雜、更加沉重的世界。那個世界的中心,是蘇小小,而她,似乎也在不知不覺中,更深地陷了進去。雨還在下,敲打著窗戶,像無數細小的錘子,敲打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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