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紅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塊被嚼了三天三夜的口香糖,黏糊糊、軟塌塌地貼在籠子底部。每一根骨頭都在發(fā)出抗議,肌肉酸疼得像是被一群大象踩過。腦子也昏沉沉的,餓過頭之后是一種虛浮的無力感,看東西都帶著重影。
昨晚根本沒睡踏實,夢里全是巨大的、五顏六色的球體呼嘯著朝她砸來,她在無邊無際的綠色平原上沒命地奔跑,跑得肺都要炸了。醒來比睡著還累。
陽光倒是挺好,暖洋洋地照進來,把她這塊“口香糖”曬得有點軟化。她懶洋洋地翻了個身,避開直射眼睛的光線。喉嚨干得冒煙,胃里空得發(fā)慌,但這些感覺都變得有點遙遠,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她甚至有點習慣了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
“吱呀——”
門開了。
段新紅的耳朵動了動,身體卻沒什么反應。來吧,該來的總會來。反正她也快成咸魚干了,隨便他怎么折騰。
陳昊今天穿了一身運動裝,腳步輕快,嘴里還哼著不成調的歌,看起來心情相當不賴。他手里沒拿鑷子,沒拿水杯,也沒拿任何看起來像刑具的東西。這反而讓段新紅心里咯噔一下。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徑直走到房間中央,那里放著一張斯諾克桌球臺。深綠色的臺泥像一片望不到邊的草原,邊緣的實木庫邊是高聳的山脈。各色球體靜靜地躺在上面,像一顆顆等待引爆的炸彈。
陳昊拿起巧粉,慢條斯理地擦拭著球桿的皮頭,動作優(yōu)雅得像是在準備一場正式比賽。他的目光掃過球臺,然后,落到了鳥籠上。
段新紅心里拉響了警報。這家伙又想干嘛?
只見陳昊放下球桿,邁著長腿走了過來。陰影籠罩鳥籠,他伸出手,不是打開籠門,而是……直接把整個鳥籠提了起來!
失重感猛地襲來!段新紅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抓住身邊的欄桿。視野急速升高,地面變得無比遙遠。他把她提到了桌球臺旁邊,放在了緊挨著庫邊的位置上。從這個角度看去,那片綠色“草原”更加遼闊,那些彩色“炸彈”也更加龐大,壓迫感十足。
陳昊俯身,臉湊近籠子,嘴角掛著那抹讓人心底發(fā)毛的笑意。
“換個場地。”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輕松的殘忍,“玩?zhèn)€游戲。”
游戲?段新紅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沉。跟這個變態(tài)玩游戲?絕對沒好事!
他直起身,拿起那根長長的球桿。桿頭瞄準了桌上那一堆緊緊靠在一起的紅色球。他彎下腰,姿勢標準得像職業(yè)選手。
“砰!”
一聲清脆有力的撞擊!
白球像出膛的炮彈,狠狠撞進紅球堆里。彩球們瞬間炸開,如同被驚擾的馬蜂,朝著四面八方瘋狂逃竄,在綠色的臺泥上劃出一道道混亂的軌跡。
一顆紅色的球,帶著呼嘯的風聲,直直地朝著鳥籠的方向滾來!在段新紅的視角里,那根本不是球,那是一顆燃燒著火焰的、直徑比她身高還長的隕石!它碾壓過綠色的“草原”,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越滾越近,越滾越快!
“啊——!”段新紅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魂飛魄散地往籠子另一側撲去!
“咚!!”
紅球重重地撞在鳥籠下方的實木庫邊上,發(fā)出沉悶如雷的巨響。整個鳥籠都被這股巨大的撞擊力震得劇烈搖晃起來,像遭遇了八級地震。段新紅被晃得東倒西歪,一頭撞在冰冷的欄桿上,眼前金星亂冒。
還沒等她緩過神來,另一顆彩色的球(好像是黃色的?)又被擊打過來,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幾乎是擦著鳥籠的邊緣飛了過去,帶起的風壓吹得她頭發(fā)亂飛,臉頰生疼。
“躲得挺快。”陳昊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他似乎在欣賞她驚惶失措的樣子。
他不再瞄準袋口,而是開始有意無意地將球朝著鳥籠的方向擊打。有時候是直接撞向庫邊,引發(fā)地震;有時候是貼著籠子邊緣掠過,考驗她的神經(jīng);有時候甚至會用白球輕輕碰一下籠子底座,讓籠子產(chǎn)生小幅度的、令人頭暈的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