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紅覺得自己像塊被沖進下水道的破抹布,在濕漉漉的走廊地板上連滾帶爬。冰冷的地面硌得她骨頭生疼,剛才嗆的水還在鼻子里火燒火燎的。警報器的尖叫像鉆頭一樣往她腦仁里扎,遠處砰砰的爆炸聲震得地板都在抖。燈光忽明忽滅,把晃動的人影拉得像扭曲的鬼怪。
自由?屁的自由!她現(xiàn)在只想找個縫鉆進去,躲開那些奔來跑去的大腳丫子。一只擦得锃亮的黑皮鞋差點把她踩成照片,鞋帶甩起來的風都刮得她臉疼。她連滾帶爬躲到墻根,后背緊貼著冰冷的踢腳線,心臟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手電筒還死死攥在手里,金屬外殼硌得掌心生疼。這玩意兒現(xiàn)在屁用沒有,打開就是活靶子。她把它塞進濕透的衣服里,貼著皮膚,那點冰涼反而讓她清醒了點。
不能待在這兒!走廊盡頭火光閃動,濃煙像黑色的巨浪翻滾著涌過來,嗆得她直咳嗽。得往相反方向跑!往黑的地方跑!
她咬咬牙,順著墻根往前挪。水從天花板上嘩嘩往下淌,在地上積起一個個小水洼。對她來說,每個水洼都是個池塘。她得像青蛙一樣跳過去,或者繞遠路,狼狽得要命。
前面拐角傳來更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她猛地剎住車,縮到一個半開的門縫后面。門里是個亂七八糟的儲物間,堆著拖把水桶之類的玩意兒。幾個人類管理員正手忙腳亂地從里面搬東西,嘴里嚷嚷著“文件!”“服務(wù)器!”,沒人低頭看腳下。
等他們呼啦啦跑過去,段新紅才從門后探出頭。走廊另一邊有條更窄的、燈光更暗的通道,看起來像是通往后勤區(qū)域。就那兒了!
她剛鼓起勇氣要沖過去,頭頂突然傳來“嘎吱”一聲令人牙酸的巨響!一大塊被火燒得松動的天花板裝飾石膏板掉了下來,“轟隆!”砸在她剛才藏身的門框旁邊,碎片四濺,灰塵彌漫。
段新紅嚇得魂飛魄散,手腳并用往那條窄通道爬。一塊鋒利的石膏碎片擦著她耳邊飛過,帶走幾根頭發(fā)。她不敢回頭,拼命往前爬,肺像破風箱一樣呼哧作響。
窄通道里果然安靜些,只有水管里汩汩的流水聲和遠處沉悶的嘈雜。這里沒鋪地毯,是冰冷的水泥地,粗糙得很,磨得她膝蓋和手掌火辣辣地疼。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機油和灰塵的味道。
她停下來,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大口喘氣。渾身濕透,冷得直哆嗦。衣服黏在身上,又重又難受。腰側(cè)那道舊傷疤被冷水一泡,又開始隱隱作痛。
不能停!她對自己說。張瑤的臉,老陳空洞的眼神,在她腦子里一閃而過。回去就是死路一條,要么變成展示品,要么變成“廢料”。
她強迫自己站起來,繼續(xù)往前挪。通道兩邊是一些緊閉的鐵門,門上寫著她看不懂的標識。有的門縫里透出燈光,傳出焦急的說話聲。她都遠遠繞開。
通道盡頭是個岔路口。一邊繼續(xù)延伸,隱約能看到盡頭有向上的樓梯。另一邊是個敞著門的房間,里面?zhèn)鱽頇C器運轉(zhuǎn)的轟鳴聲。
樓梯!往上走是不是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她的心激動地跳了一下。但樓梯對她來說就是懸崖峭壁,每一級臺階都像山那么高。而且樓梯口光線明亮,太容易暴露。
機器房?里面可能有人,也可能沒有。機器轟鳴能掩蓋聲音,但風險也大。
她正猶豫著,機器房那邊突然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有人要出來了!
段新紅頭皮發(fā)麻,想都沒想,扭頭就朝樓梯口沖去。她像只受驚的耗子,沿著墻根陰影拼命跑,只希望樓梯下面有什么地方能讓她藏身。
跑到樓梯口,她絕望地發(fā)現(xiàn)樓梯下面封死了,根本沒有空間。腳步聲已經(jīng)從機器房門口傳來!
情急之下,她看到樓梯側(cè)面有一截暴露在外的、碗口粗的通風管道,管道和墻壁之間有個狹窄的縫隙!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手腳并用,像壁虎一樣擠進那個縫隙里。空間窄得要命,她幾乎是被卡在里面,動彈不得。粗糙的墻面磨蹭著她的后背和臉頰,生疼。冰冷的金屬管道貼著前胸,凍得她牙齒打顫。
兩個穿著維修工制服的男人罵罵咧咧地從機器房走出來,手里拿著工具,快步從樓梯口經(jīng)過,朝主走廊方向去了。他們甚至沒往這個角落瞥一眼。
段新紅卡在縫里,大氣不敢出。等他們的腳步聲消失,她才試著動了動。卡得太死了!她用力掙扎,衣服被粗糙的水泥墻刮得更破,皮膚上也添了幾道新的血痕。
媽的!難道要被困死在這兒?
她咬著牙,一點一點地扭動身體,調(diào)整角度。汗水混著之前的水漬,讓她身上又濕又滑。折騰了好幾分鐘,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她才“噗”地一下,把自己從那個該死的縫隙里拔了出來,摔在地上。
渾身像散了架,沒一處不疼。她趴在地上,看著眼前那截冰冷的通風管道,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通風管道!這些管道四通八達,是不是能通到外面?
這章沒有結(jié)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她爬起來,湊近管道。管道是金屬的,表面有些銹跡,連接處有螺絲固定。她用手推了推,紋絲不動。接口處的縫隙很小,而且有密封膠條,根本鉆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