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紅在收納盒里聽著這番對話,心里泛起一絲苦澀。絕版。。。這個詞用在她身上,意外地貼切。
接下來的幾天,蘇小小完全沉浸在攝影創作中。她不再把段新紅鎖回行李箱,而是允許她待在桌面的小房子里——那是個用紙盒改造成的迷你房間,有床有桌,甚至還有蘇小小親手縫的窗簾。
每天夜里,當時鐘指向十一點,蘇小小就會輕輕敲敲紙盒的“門”。這是她們心照不宣的暗號,意味著拍攝時間到了。
段新紅漸漸習慣了這種規律的生活。白天,她在小房子里休息,聽著蘇小小上課、和室友聊天、看視頻。夜晚,她配合蘇小小完成各種拍攝創意。有時是憂郁的獨照,有時是敘事性的連拍,甚至有次蘇小小還用手機做了簡單的定格動畫。
她們的合作越來越默契。蘇小小只需要做個手勢,段新紅就能明白她想要什么樣的姿態和表情。有次拍攝“雨景”時,蘇小小用噴壺制造細雨,段新紅自動舉起一片葉子擋在頭頂。這個即興的舉動讓蘇小小欣喜若狂,連著拍了好幾個特寫。
“你真是我的繆斯。”蘇小小在拍攝間隙時常這么說。她會獎勵段新紅一滴蜂蜜,或者一小塊餅干屑。有時只是用手指輕輕梳理她的頭發,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什么易碎的珍寶。
段新紅發現自己開始期待這些時刻。不僅僅是期待獎勵,更期待蘇小小眼中那種專注的光芒。在那樣的目光注視下,她感覺自己不再是個十厘米高的囚徒,而是什么很重要的存在。
這種錯覺很危險,她知道。但比起之前被忽視、被隨意塞在行李箱深處的日子,現在的生活至少讓她感覺自己“有用”。
期中作品提交前夜,蘇小小最后一次檢查所有照片。她選了五張最滿意的,分別起名為《等待》《夢境》《遠方》《微光》和《獨白》。每張照片里,段新紅都以不同的姿態出現,有時清晰,有時朦朧,但每一張都透著難以言說的情感。
“一定會拿高分的。”蘇小小信心滿滿。她破例沒有在拍攝后立即把段新紅收起來,而是允許她在桌面上多待一會兒。
夜深了,宿舍里只剩下臺燈的光暈。蘇小小已經上床休息,段新紅卻毫無睡意。她悄悄走到電腦前,顯示器的休眠模式讓屏幕微微發亮,上面輪流播放著蘇小小設置的幻燈片壁紙——正是她們這些天拍攝的照片。
一張張照片在黑暗中浮現,又悄然隱去。段新紅看著影像中的自己,那個被定格的、充滿詩意的身影,與現實中的她形成諷刺的對比。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碰觸冰涼的屏幕。照片里的她正在微笑,那個笑容如此自然,連她自己都快要相信,那一刻她是真的感到快樂。
窗外,月亮悄悄躲進云層。段新紅回到小房子里,躺在那張柔軟得過分的迷你床上。她想起蘇小小說的“繆斯”,想起那些專注的目光,那些輕柔的觸碰。
也許,就這樣下去也不錯。一個聲音在心底悄悄說。
她翻了個身,把這個危險的念頭壓下去。
第二天一早,蘇小小迫不及待地出門提交作品。臨走前,她特意在段新紅的小房子前放了一小塊新鮮水果。
“等我好消息。”她輕聲說,語氣里的雀躍藏都藏不住。
段新紅看著那塊多汁的梨,突然意識到這是蘇小小第一次在沒有拍攝任務的情況下給她獎勵。
宿舍門輕輕合上。段新紅坐在小房子里,聽著窗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梨塊的清香在空氣中淡淡飄散,她卻沒有伸手去拿。
某種預感在心中盤旋。她感覺有些事情即將改變,卻說不好這種改變會把她帶向何方。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段新紅第一次覺得等待如此漫長。她在小房子里踱步,時不時望向緊閉的宿舍門。梨塊在空氣中慢慢氧化,邊緣開始發黃。
終于,在午后時分,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鑰匙轉動,門被猛地推開。
蘇小小幾乎是沖進來的,臉上泛著興奮的紅暈。她甚至顧不上室友在場,直接撲到書桌前,一把捧起段新紅的小房子。
“我們成功了!”她壓低聲音,但喜悅滿得快要溢出來,“老師特別喜歡那組照片,說要推薦給校刊!”
段新紅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晃得站不穩,連忙扶住墻壁。
蘇小小激動得在原地轉了個圈,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段新紅捧出來,放在掌心。
“你知道嗎?老師說這些照片有靈魂。”她的聲音在微微發抖,“他說從來沒見過這么有生命力的微距作品。”
靈魂。生命力。段新紅在心里重復這兩個詞。
蘇小小用指尖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動作是從未有過的溫柔:“都是你的功勞。”
說著,她打開抽屜,取出一個嶄新的小盒子。打開盒蓋,里面是一套精致的手工小裙子,面料和做工都比之前的要講究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