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見到學(xué)長了。”她突然說,語氣平淡,“在超市,他和他女朋友一起。”
段新紅停住叉子。
蘇小小笑了笑,笑容很淺,轉(zhuǎn)瞬即逝。“挺漂亮的,那女孩。”
她又吃了一塊蛋糕。咀嚼得很慢。
“他介紹我的時候說,‘這是我們社團的學(xué)妹,鋼琴彈得不錯’。”蘇小小說,聲音沒有起伏,“就這句。”
窗外飛過一群鳥,嘩啦啦的振翅聲。
蘇小小吃完蛋糕,收拾盒子。動作有條不紊,像在完成程序。
然后她打開食槽,檢查水壺。添滿。
“明天開始,”她說,沒看段新紅,“恢復(fù)正常。”
恢復(fù)正常。什么意思?
段新紅不知道。但她看見蘇小小眼里的光,那種亮晶晶的、帶著隱秘歡喜的光,熄滅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深水般的沉靜。
那晚蘇小小沒開電腦。她早早洗漱,躺在床上看書。一本很厚的攝影理論,她看得很慢,一頁要看很久。
段新紅躺在小床上,聽著翻書的聲音。沙,沙,沙。
規(guī)律而單調(diào)。
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很淡的光,幾乎看不見。
她閉上眼。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日子滑入某種固定的軌道。蘇小小按時起床,上課,排練,回來。沒有特別高興,也沒有特別低落。
食槽每天更換新鮮水果。手指每天伸進來碰碰她,或臉頰,或頭發(fā),或肩膀。
力度適中,時間恰好三秒。
鋼琴聲從窗外消失了。合奏繼續(xù),但少了那個清澈的引領(lǐng)。
段新紅逐漸學(xué)會解讀那些觸碰。輕快的碰觸,表示今天心情尚可。沉重的碰觸,可能遇到了小麻煩。敷衍的碰觸,大概在想別的事。
她的手掌成了情緒的晴雨表。
而段新紅,學(xué)會了在晴天時多表現(xiàn)一點,在陰天時保持安靜。就像在照顧一株植物,該澆水時澆水,該遮陰時遮陰。
只是有時候,在深夜里,她會想起那些發(fā)光的時刻。蘇小小眼里的光,嘴角的笑,輕快的哼唱。
然后她低頭看看自己小小的手掌。
上面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