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段新紅看了好久,眼神復雜得像團亂麻。突然,她伸手把布置好的場景全部掃到一邊,絲線和干花撒了一地。
“重來。”
段新紅的心沉了下去。
這次蘇小小換了思路。她什么道具都沒用,只是把段新紅放在純白的畫紙上,讓自然光從窗口斜斜照入。
“隨便走走。”她說,“做你平時會做的事。”
這反而讓段新紅不知所措。平時會做的事?在這個十厘米見方的世界里,她的“日常”就是等待。等待被取出,等待被放回,等待下一次不知何時會開始的拍攝。
她在紙上慢慢踱步,影子被拉得細長。偶爾停下來,望著窗外發呆。有片梧桐葉子正好飄過,她的目光追著看了好久。
蘇小小舉著相機悄悄跟隨。這次她沒有出聲指導,只是安靜地記錄。快門聲輕得像落葉。
當段新紅第三次走到紙邊,準備轉身時,蘇小小突然開口:“昨天。。。我夢到你了。”
段新紅的腳步頓住了。
“在夢里你變回正常大小,我們像普通人那樣聊天。”蘇小小的聲音很輕,“你說討厭我總是擺弄你。”
空氣仿佛凝固了。段新紅背對著她,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衣角。
“醒來后我就在想。。。”蘇小小放下相機,“你是不是真的討厭這樣?”
這個問題太危險了。段新紅低著頭,不敢給出任何回應。說真話的代價她承擔不起,說謊又違背本能。
沉默在她們之間蔓延。窗外傳來其他寢室的歡笑聲,更襯得這里安靜得可怕。
蘇小小忽然笑了:“看我問的什么傻問題。”
她重新舉起相機:“繼續吧。”
拍攝再次開始,但氣氛完全變了。段新紅的每個動作都帶著遲疑,蘇小小的每個指令都透著勉強。她們像兩個提線木偶,機械地重復著創作流程。
直到夜幕降臨,蘇小小才宣布收工。她看著相機里新拍的照片,表情看不出喜怒。
“還是上次的比較好。”最后她這么說。
段新紅被放回小屋時,感覺全身骨頭都在抗議。蘇小小給了她雙倍的蜂蜜作為獎勵,但誰都沒再提起下午那段對話。
夜深了,蘇小小還坐在電腦前修圖。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臉上,明明滅滅。
段新紅躺在小床上,聽見她輕輕嘆了口氣。
“到底要怎樣拍才好呢。。。”
這個問題飄在黑暗里,沒有人回答。
第二天是周末,蘇小小一大早就出了門。回來時抱著個大紙袋,里面裝滿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迷你茶杯、巴掌大的鏡子、甚至還有真的能用的微型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