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短短一個月之內,八大鹽商中,竟有兩名家主接連被神秘刺殺。兇手來去如風,未留下任何明顯痕跡。
前日里,就連勢力最大、防護最嚴的黃家,其家主也險些遇刺身亡!據說當晚護衛死傷慘重,卻連兇手的影子都沒摸到。
一時之間,城內流言四起,傳得最廣的一種說法是:這是替天行道的能人異士暗中出手,在為林如海林大人報仇!
茶館里,一位說書的老先生,聽著眾人議論,忍不住重重一拍桌子,喟然長嘆:
“唉,想那林如海林大人,可是咱們揚州城多少年難得一遇的好官。他自上任以來,推行的新鹽政,那是真正一心為了國家社稷,為了我們這些黎民百姓著想啊!
老先生情緒激動,眼中似有淚光:“你們去看看,這附近江淮兩地,多少百姓因他之故,這些年來生活一天比一天好。
鹽價越來越便宜,朝廷的鹽稅收入,卻連年翻著跟頭往上漲,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大功德!”
他話鋒一轉:“可這樣一來,斷了那些大鹽商的財路!那些大鹽商,往日里壟斷鹽引,操縱市價,盤剝灶戶!林大人斷了他們吃獨食、刮地皮的門路,他們豈能甘心?
老先生壓低了聲音,卻更顯悲憤:“于是,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便想出了一條絕戶計!不知用了何等陰險歹毒的法子,竟生生將林大人給……給毒害了!”
“可憐林大人,乃是堂堂探花及第,真真是貌比潘安、才勝子建的人物!竟被這幫奸商惡徒所害,短短數月,便被折磨得形銷骨立,最終……最終舍下孤女,含恨赴了黃泉!這真是蒼天無眼,好人不得長壽啊!”
老先生一番話,說得茶館內眾人鴉雀無聲,一股唏噓憤懣之氣在空氣里涌動。
賈瑛坐在角落,握著粗陶茶碗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姑父莫非真是遭人毒手?而表妹黛玉,在這旋渦中心,又該是何等處境?
正在這時,一名靠在茶館門口的長臉漢子突然粗聲道:“喂!你這老兒,說書便說書,捕風捉影的事不要亂講,當心禍從口出,白白丟了性命!”
那說書先生還欲再講,看到長臉漢子眼里的兇光,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化作一聲無奈的長嘆,低頭默默喝起茶來。
賈瑛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知這漢子絕非尋常茶客。
他心念一轉,隨即起身,臉上堆起一副憨笑,走到那長臉漢子面前,拱手道:“這位大哥請了!在下初到貴寶地,最喜結交四方豪杰,不知大哥可否代為引薦一二?”
長臉漢子不耐煩地說道:“去去去!本大爺正忙著呢,沒空理會你這等閑人。”
賈瑛伸手探入懷中,摸出一張足有一百兩的銀票,不過只露出一小半,便又塞了回去。
他繼續陪著笑臉,壓低聲音道:“小弟初來乍到,實在無聊。不知附近哪里有好玩快活的地方,大哥可愿帶我去開開眼?小弟必有重謝!”
那漢子看到銀票,眼都直了,臉上的不耐煩頃刻化為笑容,仿佛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一把拉住賈瑛的胳膊,忙不迭地說道:
“好說好說,兄弟你算是問對人了!哥哥我在這揚州城里地頭熟得很!走,這就帶你去快活快活,保管你滿意!”
他親熱地摟著賈瑛的肩膀走上大街,指著遠處一座飛檐翹角的閣樓,介紹道:“瞧見沒?那是揚州有名的酒樓,抱月樓,不過現在沒到飯點,要不,哥哥先帶你去賭坊試試手氣?哪里可是熱鬧得很哪!”
賈瑛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去不去,我爹出門前千叮嚀萬囑咐,絕不讓我沾賭,要是知道了非打斷我的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