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長,我卻看了很久。
信上說,在我離京的第二日,城門口那場鬧劇就傳遍了。
柳煙因私自逃離戍邊之罪,外加當街驚擾世子車駕,
被巡防營的官兵當場拿下,重新押解回了北境。
這一次,皇上沒有再給她任何體面。
一紙圣旨,言明柳煙心性涼薄,毫無悔改之意,
為防其再次滋事,敕令將其用精鐵鎖鏈,永久地鎖在我母親的墓碑旁。
“終其一生,與碑同在,日夜懺悔,至死方休。”
信紙上,這十六個字力透紙背,帶著天子之怒的冰冷與決絕。
這或許是比死亡更殘忍的懲罰。
我靜靜地將信紙折好,放在了一旁的燭火上。
火苗貪婪地舔舐著紙張,很快,那些關于她的最后消息,便化作了一縷青煙,消散在空氣中。
仆人端來新沏的雨前龍井,輕聲問我:
“少爺,晚膳想用些什么?”
我抬起頭,看向窗外。
江南的黃昏是溫柔的,夕陽的余暉灑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有烏篷船搖櫓而過,帶起一圈圈金色的漣漪。
空氣里滿是清新的水汽和淡淡的花香。
我深吸一口氣,感覺胸中郁結了許久的濁氣,終于徹底散去。
“就做碗桂花藕粉吧。”
我輕聲說,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我只是墨凌,一個在江南水鄉,準備開始新生活的人。
我的歸途,是眼前這片煙雨江南。
而她的歸途,是那座沒有盡頭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