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河的晨霧還沒散盡,司掌祭祀生主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草木園的木柵欄外。
他沒有裹著天宮的金芒,只穿著件素色的麻布褂子,手里的祭祀杖纏了圈娑羅樹皮。
那是婆羅送他的,說能擋嗔毒的潮氣,此刻杖頭的草木靈氣竟和園內(nèi)的靈果苗隱隱共鳴,泛著淡綠的光。
“彌生世尊。”
他的聲音比往日沉了些,沒有了神仆的威嚴(yán),倒多了幾分凡人的局促,“我……我來看看靈果苗的情況。”
彌生正蹲在靈果墜落的淺坑邊,指尖拂過發(fā)芽的草芽,草芽上“眾生皆可成佛”的梵文在晨光中輕輕閃著。
聽到聲音,他抬頭一笑,指了指坑邊的青石:“坐吧。剛熬了禪茶,加了娑羅花蜜,你嘗嘗。”
祭祀生主猶豫了一下,還是挨著青石坐下。
他懷里揣著那顆帶牙印的靈果核,核身已泛出溫潤的包漿,是這幾日他摩挲得勤了。
“昨日會(huì)壇外的嗔毒……”他頓了頓,終究還是開口,“是我神念里的舊執(zhí)念引的。我明明懂了平等的理,可看到靈果苗跳過抽枝直接孕蕾,還是慌了——《吠陀》里沒說過人類的靈氣能讓草木這么‘活’,我怕這‘活’會(huì)沖垮舊序,反而害了眾生。”
彌生遞過茶盞,茶湯里浮著片娑羅花瓣,泛著琉璃光:
“你怕的不是草木活,是自己守了千年的‘秩序標(biāo)準(zhǔn)’被打破。
就像老農(nóng)種慣了稻谷,突然看到玉米長得比稻谷高,總會(huì)擔(dān)心收成。
可稻谷和玉米,都是能飽腹的糧,只是長得不一樣。”
這話剛落,旁邊就傳來婆羅摩的喊聲。這孩子抱著顆剛熟的“同心”靈果,身后跟著阿寧,兩人手里各拎著個(gè)陶碗,碗里盛著靈果粉拌的米粥:“祭祀生主!你嘗嘗阿摩阿娘做的粥!加了靈果粉,甜絲絲的!”
祭祀生主接過陶碗,指尖碰到碗沿的溫度,突然想起千日前自己在天宮的祭祀殿,用純金的供碗盛甘露,卻從未覺得有這般暖。
米粥里的靈果香氣鉆進(jìn)鼻腔,竟讓他掌心里的靈果核微微發(fā)燙,核上的牙印仿佛活了過來,映出婆羅摩那日在會(huì)壇舉著靈果的模樣——眼里沒有種姓,只有純粹的歡喜。
“這粥……比天宮的甘露好喝。”
他輕聲說,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松動(dòng)。
就在這時(shí),彌生懷里的恒河靈鑒突然震顫起來。
貝殼的表面泛起暗紅光,映出恒河上游的畫面:
渾濁的水脈深處,一團(tuán)黑霧裹著無數(shù)細(xì)小的嗔毒絲,正往須彌山的“靈脈根竅”鉆去,根竅外的巖石上,刻著阿修羅的骷髏符文——那是嗔毒母巢的標(biāo)記!
“是阿修羅的嗔毒母巢!”
彌生的菩提子念珠突然繃緊,每一顆珠子都映出根竅的畫面,
“它們把母巢藏在靈脈根竅里,用恒河的靈氣養(yǎng)著,難怪業(yè)力絲總清不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