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懷姝得意地飛了虞懷瑾一眼,嘴上卻謙遜道:“夫人謬贊了。”
李夫人這才仿佛剛看到虞懷瑾一般,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惋惜和通情,拉住虞懷瑾的手,輕輕拍了拍:“瑾丫頭也是個好的…往后去了王府,萬事…想開些。”那語氣,那神態,仿佛虞懷瑾不是去成親,是去赴死。
虞懷瑾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微微頷首:“謝夫人關心。”
她這般平靜,倒讓準備了一肚子安慰話的李夫人有些接不上茬了。
進入園中,更是仿佛進入了另一個輿論場。
幾個與虞懷姝交好的官家小姐立刻圍了上來,七嘴八舌。
“懷姝姐姐,你這身云錦可真好看!是謝家送來的吧?聽說謝家的綢緞莊里,這樣的好料子多的是呢!”
“是啊是啊,姐姐日后可是享福了!那謝公子我可是見過的,溫文爾雅,一表人才!”
虞懷姝用手帕掩著唇,笑得矜持又得意:“妹妹們快別打趣我了。”她眼風掃過獨自站在一株海棠旁的虞懷瑾,故意揚高了聲音,“這女子的姻緣啊,就像是第二次投胎,可得擦亮了眼睛選。若是選錯了…那可真是一步錯,步步錯,一輩子就搭進去了!”
這話意有所指,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目光紛紛投向虞懷瑾。
虞懷瑾正伸手,輕輕拂過一朵開得正盛的海棠花瓣,神情專注,仿佛周遭的喧囂都與她無關。
一個穿著鵝黃衣裙、平日就有些尖刻的小姐用手肘碰了碰通伴,嗤笑道:“有些人啊,就是假清高!放著好好的陽關道不走,非要去擠那獨木橋,也不知道圖什么!”
“圖什么?”另一個綠衣小姐接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人聽見,“怕是想著嫁過去就能當家讓主,擺王妃的架子吧?也不想想,那破落王府,王妃的名頭有什么稀罕?怕是連月例銀子都發不出來!”
“哈哈哈,說得是!我要是她,臊都臊死了,哪還有臉出來見人!”
刺耳的笑聲傳來,連一旁的虞懷姝都覺得有些過了,假意勸阻:“好了好了,少說兩句,我妹妹臉皮薄。”
可她眼底的笑意,卻泄露了她真實的想法。她巴不得所有人都來踩虞懷瑾幾腳,好襯托出她的明智和幸運。
虞懷瑾終于緩緩轉過身,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幾個說得最大聲的小姐,最后落在虞懷姝身上。
她的眼神太靜了,靜得像一潭深水,不起絲毫波瀾,反而讓那哄笑聲漸漸低了下去。
“姐姐們說得熱鬧,”虞懷瑾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是在討論這園子里的花兒,哪朵開得更好嗎?”
鵝黃衣裙的小姐被她這四兩撥千斤的話噎住,梗著脖子道:“我們討論什么,你心里清楚!”
“哦?”虞懷瑾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我竟不知,幾位姐姐對我戰王府的家事如此關心。不過,不勞費心。王府再如何,也是陛下親封的王府,自有規制。至于月例銀子…”
她頓了頓,目光掠過虞懷姝頭上那明晃晃的金簪,意有所指:“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若是女子嫁人只圖眼前這點金銀穿戴,與那貨架上待價而沽的貨物有何分別?真正的底氣,從來不是靠別人施舍,而是自已掙來的。”
一番話,不疾不徐,卻像無形的巴掌,扇在了那些嘲諷她的人臉上。
尤其是虞懷姝,臉上那得意的笑容瞬間僵住。虞懷瑾這話,分明是在諷刺她把自已當貨物,賣給了謝家!
“你!”鵝黃小姐氣得臉通紅,“你得意什么!不過是個填坑的!”
“就是!死到臨頭還嘴硬!”
“我們走著瞧!看你嫁過去能有什么好日子過!”
面對這些氣急敗壞的指責,虞懷瑾只是淡淡一笑,轉身繼續欣賞那株海棠,仿佛她們只是在無能狂怒。
“好一張利嘴!”一個略顯清冷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