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兒走后,虞懷瑾在窗前站了片刻。
院子里那幾棵老樹,葉子稀稀拉拉,透著一種無人打理的荒涼。正如這戰王府的內里,看似門楣高貴,實則早已千瘡百孔。
“佟嬤嬤。”她輕聲喚道。
一直守在門外的佟嬤嬤立刻應聲進來,神色恭敬:“王妃有何吩咐?”
“你去前頭,把王府這幾年的總賬冊,還有庫房的明細,都拿過來。”虞懷瑾語氣平靜,“就說我要核對,以便日后管理。”
佟嬤嬤遲疑了一下,低聲道:“王妃,賬房那邊的張先生,是府里的老人了,性子有些…執拗。庫房的鑰匙,也在他手里管著。”
虞懷瑾了然。這是第一個門檻。賬房和庫房,歷來是管家權的核心。那位“執拗”的張先生,恐怕不是那么好相與的。
“無妨,你只管去。就說王爺既將中饋交于我,這些總是要過目的。”她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是。”佟嬤嬤見她神色堅定,不再多言,轉身去了。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佟嬤嬤回來了,身后跟著一個穿著灰布長衫、留著山羊胡的中年賬房先生。他手里捧著幾本厚厚的賬冊,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里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倨傲。
“王妃,賬冊取來了。這位是賬房的張先生。”佟嬤嬤介紹道。
張先生微微躬身,算是行過禮,語氣平板無波:“小人張全,參見王妃。這是王府近五年的總賬及庫房記檔,請王妃過目。”他將賬冊放在桌案上,動作間并無多少敬意。
虞懷瑾目光掃過那摞賬冊,封皮上落著一層薄灰。她沒急著翻看,只淡淡道:“有勞張先生。我初來乍到,許多事不明,日后還需先生多多協助。”
張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算不上笑的表情:“王妃言重了。賬目明細皆在冊中,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王妃若有疑問,隨時可傳喚小人。”
話雖客氣,卻透著一股“賬目沒問題,你隨便查”的底氣。
“好。”虞懷瑾點點頭,不再多言。
張全又行了一禮,退了出去,背影挺得筆直。
佟嬤嬤湊近一步,壓低聲音:“王妃,這張全是府里的老人,原先跟著老王爺的。王爺…王爺出事之后,府里情況不好,他也一直守著這攤子。就是脾氣又臭又硬,除了王爺,誰的面子都不太給。”
虞懷瑾“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她走到案前,拿起最上面一本賬冊,輕輕拂去灰塵,翻開了第一頁。
賬目是用工整的小楷記錄的,收入支出,看似條理分明。
她看得很快,指尖劃過一行行數字。越看,眉頭蹙得越緊。
收入項,主要來自京郊的幾個田莊和兩處皇莊的產出,還有便是墨驍珩作為親王的年俸和食邑。這些數目相對固定。
問題出在支出上。
“藥材支出,上月五百兩?”虞懷瑾指尖點在一處,“府中何人需用如此多的名貴藥材?”
佟嬤嬤嘆了口氣:“主要是王爺。太醫署那邊開的方子,好些藥材都金貴得很,而且不能斷。這還只是明面上的,有些稀罕藥材,還得另外托人尋訪,花費更大。”
虞懷瑾沉默,繼續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