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世追殺令”如同一道浸透著無盡怨毒與法則詛咒的烙印,深深鐫刻在龍虎山的天穹之上,那暗血色的“凈”“殺”二字日夜不息地散發著令人心悸的不祥光芒,其帶來的無形壓力如同跗骨之蛆,持續侵蝕著同盟每一個成員的意志與心神。在陳駿的強力主導與核心層的竭力維系下,同盟采取了全面龜縮的防守策略,放棄外圍難以久守的據點,將全部力量收縮至龍虎山主峰及幾處依托天險、陣法堅固的核心區域,憑借歷代先輩苦心經營、層層加固的護山大陣與地利,勉強抵擋住了“凈世教”及其驅策的各路牛鬼蛇神如同狂風暴雨般、一波猛過一波的瘋狂圍攻。然而,固守的代價極其慘重,靈石、丹藥、符箓等戰略物資以驚人的速度消耗,傷員數量持續增加,更可怕的是那“凈世”詛咒力場無時無刻的精神侵蝕,使得悲觀、焦慮與難以言喻的疲憊感在守山弟子中悄然蔓延,整個龍虎山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僵持數日之后,一個看似從天而降的“轉機”,如同穿透厚重陰云的一縷微弱光線,驟然照進了這令人絕望的困局。這一日黃昏,一名原屬江南“金刀門”(一個在“凈世教”前期清洗中幾乎被滅門、僅有少數殘部護著少主投靠龍虎山的中等門派)的外事長老,名叫吳淵,在一次極其冒險的、旨在搶奪一批緊缺療傷靈藥的出擊行動中,不僅身負重傷、損失了數名好手后僥幸帶回了部分藥材,更帶回了一個足以讓整個同盟高層為之震動的驚人消息!
據吳淵在高層密會上,拖著傷體、氣息奄奄卻又難掩激動地陳述:他們在伏擊一支“凈世教”小型運輸隊時,意外截獲了一份以特殊藥水加密、繪于某種堅韌獸皮之上的精細地圖,以及半塊質地冰涼、刻滿詭異扭曲符文、似乎能隔絕靈力探測的玄鐵令牌。更關鍵的是,他們拼死生擒了一名看似小頭目的黑袍執事,在嚴酷的刑訊逼供下,那名執事在咽氣前吐露了一個驚天秘密:地圖上標注的位于龍虎山西北方向約三百五十里外、一處人跡罕至、名為“墜星崖”的險峻山谷,竟是“凈世教”秘密設立的一個臨時中轉據點!主要用于囤積大量剛從某處隱秘礦脈開采出來的、未經煉化的“幽冥鐵”原礦石,以及關押一批近期捕獲的、身份特殊、準備用于某種大型邪惡儀式的“活體祭品”!由于此地極為隱蔽,且當前“凈世教”主力正被龍虎山牢牢吸引,該據點守衛力量相對薄弱,大約僅有百余名普通教眾和幾名低階術士看守。若能出其不意,發動奇襲,不僅有可能繳獲這批對“凈世教”至關重要的戰略物資,沉重打擊其后勤補給,更有可能解救出被囚的義士,甚至從據點內部獲取關于“凈世教”下一步核心計劃的絕密情報!
消息傳來,同盟核心層內部瞬間掀起了軒然大波。吳淵為了增加可信度,當眾呈上了那卷材質奇特、線條精密的地圖,那半塊散發著陰寒氣息的令牌,甚至還有那名已然氣絕、身著黑袍的執事尸體作為物證。他本人更是捶胸頓足,聲淚俱下,以“金刀門”被血洗的滅門慘案起誓,懇請聯盟給予他一個戴罪立功、為死難同門復仇雪恨的機會。他的悲憤與忠誠,看起來情真意切,令人動容。
然而,以云鶴真人、玄誠子為首的謹慎派,卻深感疑慮。云鶴真人捻須沉吟,指出此事過于巧合,宛如精心設計的誘餌,恐是“凈世教”誘敵深入的致命陷阱。玄誠子亦皺眉補充,那令牌上的符文雖邪異,但氣息似乎過于“規整”,地圖標注亦過于“清晰”,反顯刻意。但張彪等主戰派則認為,目前困守孤山,坐吃山空,絕非長久之計,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行險一搏!若能成功,繳獲的“幽冥鐵”可解資源燃眉之急,救出的義士可增強力量,獲得的情報更是無價之寶,足以扭轉當前被動挨打的不利局面!雙方各執一詞,爭論激烈,誰也難以說服對方。
最終,這艱難的決定權,再次落在了陳駿的肩上。他屏退眾人,獨自在靜室中,將那份獸皮地圖鋪在桌上,指尖輕輕拂過那些蜿蜒的線條與隱秘的標記,同時拿起那半塊玄鐵令牌,觸手冰寒刺骨,其上符文隱隱與“天罰之石”有某種微弱的、令人不適的共鳴。他閉上雙眼,全力催動“弈”意,心神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細細感知著地圖與令牌中是否蘊含著一絲一毫的惡意陷阱或精神暗示。然而,或許是制作陷阱者手段極其高明,又或是距離真正陷阱核心尚遠,陳駿除了感受到一股濃郁的、與“凈世教”同源的死寂邪氣外,并未捕捉到明顯的、指向性的危險波動??墒牵环N源于無數次生死邊緣磨礪出的、近乎野獸般的直覺,卻在他心底最深處不斷敲響警鐘,一絲難以言喻的、若有若無的不安感始終縈繞不散。然而,眼前龍虎山日益嚴峻的困境、物資的匱乏、士氣的低迷,以及那看似觸手可及的破局希望與巨大誘惑,再加上吳淵那看似無懈可擊的悲憤與賭咒發誓,最終讓權衡的天平,艱難地傾向了冒險一試。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必須賭這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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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計劃在極度保密的狀態下迅速制定。一支由陳駿親自掛帥的精銳突擊隊被火速組建起來。成員經過嚴格篩選,包括:對“墜星崖”周邊地形聲稱極為熟悉、且復仇心切的吳淵,及其麾下精心挑選的、號稱最為忠誠悍勇的十二名“金刀門”殘部(負責向導與先鋒);張彪親自點選的三十五名漕幫核心好手,個個都是刀頭舔血、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承擔主攻與斷后);玄誠子派出的六名在陣法、符箓、醫道方面均有專精的真傳弟子(負責應對禁制、干擾通訊、救治傷員);以及阿蠻、趙乾等與陳駿生死與共、絕對可靠的頂尖戰力。全軍輕裝上陣,摒棄輜重,只攜帶必要的兵器、符箓、丹藥,總計五十五人,堪稱同盟眼下所能拿出的最快、最鋒利的一把尖刀。為防消息走漏,行動計劃僅限陳駿、云鶴、玄誠子、張彪、蘇文清等最高核心層知曉,出發時間定在次日丑時三刻,夜色最濃、人最困頓之時。
是夜,烏云蔽月,星隱無蹤,山風呼嘯,帶著刺骨的寒意。突擊隊全員身著深色夜行衣,人銜枚,馬摘鈴,蹄裹厚布,在吳淵的引導下,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潛出龍虎山護山大陣的一處隱秘側門,沿著一條早已廢棄多年、布滿荊棘苔蘚的古棧道,迅速沒入莽莽群山沉沉的黑暗之中。吳淵果然對路徑極為熟稔,在他的帶領下,隊伍巧妙地避開了幾處已知的“凈世教”外圍哨卡和能量紊亂的危險區域,行軍過程異常順利,甚至順利得讓人隱隱感到一絲不安。陳駿始終處于高度戒備狀態,“弈”意如同無形的蛛網向四周擴散,密切感知著方圓數里內的風吹草動,那絲不安感如影隨形,卻始終無法鎖定確切的源頭。
經過近三個時辰的急行軍,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突擊隊終于抵達了“墜星崖”的外圍。借著微弱的天光,只見兩座如同被天神巨斧劈開、陡峭如削、高聳入云的漆黑山崖遙遙相對,中間形成一道狹窄、深邃、仿佛通往地獄入口的幽暗峽谷。谷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灰白色霧氣,視線極差,只能隱約看到峽谷深處有零星幾點微弱如豆、閃爍不定的燈火,如同鬼火般飄忽。地勢果然險惡到了極點,易守難攻,確是一處設立秘密據點的絕佳場所。吳淵指著谷口幾處看似天然形成、雜亂無章的嶙峋怪石堆,壓低聲音,語氣肯定地對陳駿道:“陳公子,那就是暗哨所在,據那執事交代,每處兩人,半個時辰輪換一次。谷內守衛兵力約百人,核心倉庫和關押囚犯的洞穴就在山谷最深處,有簡易陣法守護?!?/p>
陳駿凝神觀察,憑借超凡的“弈”意,確實感知到那幾處石堆后方,傳來極其微弱但確實存在的生命氣息與能量波動,與吳淵的情報基本吻合。時機稍縱即逝,不容再多猶豫。他眼中寒光一閃,果斷打出了準備攻擊的暗號。張彪麾下最擅長潛行暗殺的數名好手,立刻如同貍貓般悄無聲息地散開,借助地形與夜色的完美掩護,向那幾處暗哨摸去。過程干凈利落,只聽得幾聲極其輕微的悶響與倒地聲,谷口的四處暗哨便被徹底拔除,未發出任何警報。
“行動!”陳駿低喝一聲,手臂猛地向前一揮!突擊隊如同蓄勢已久的利箭,瞬間離弦,分成數個小組,按照預定計劃,迅猛地撲入霧氣彌漫的峽谷之中。谷內霧氣濃郁,濕冷刺骨,能見度不足十丈。吳淵及其麾下“金刀門”弟子一馬當先,動作迅捷,對谷內路徑似乎了如指掌,徑直朝著疑似倉庫區域的深處撲去。張彪率領漕幫悍卒緊隨其后,如同旋風般清掃著沿途零星的崗哨和巡邏隊。玄誠子門下的弟子則迅速在幾個岔路口和關鍵位置布下隔絕聲響、干擾靈力波動的簡易陣盤與符箓。陳駿則與阿蠻、趙乾等核心戰力居中策應,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起初,一切順利得令人難以置信。零星的抵抗在突擊隊精銳的打擊下迅速土崩瓦解。吳淵等人似乎目標明確,很快便引領隊伍抵達了山谷最深處一片依著陡峭山壁開鑿出的、洞口被兒臂粗細的黑色鐵鏈重重封鎖的洞穴前,那里散發著濃郁的陰寒氣息,與“幽冥鐵”的感覺十分相似。然而,就在吳淵手下兩名弟子取出特制工具,試圖撬開那看似沉重的鎖鏈,陳駿的“弈”意如同潮水般向前延伸,試圖更清晰地感知洞穴內部情況時,異變驟生!
他的“弈”意剛剛穿透那層厚重的石門,并未感知到預期中堆積如山的礦石或生命氣息,反而觸及的是一片詭異的空洞與死寂,以及無數雜亂、微弱卻充滿了絕望、死寂意味的生命波動,仿佛……仿佛那里關押的不是活人,而是一群即將熄滅的殘魂!
“不好!有詐!”陳駿心頭警鈴大作,厲聲示警!
但,為時已晚!
“轟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