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駿于論道坪上當眾辯道,以無可辯駁的邏輯與源自海外遺跡的鐵證,層層剝繭,將教尊那套“靜態平衡論”的虛偽外衣撕得粉碎,并將其“凈世”本質赤裸裸地揭露為“擁抱毀滅”。這場理念交鋒的勝利,如同在陰霾密布的天空中硬生生撕開了一道裂隙,讓久違的陽光與清新空氣灌注而入,極大地振奮了同盟本已低迷至極的士氣。連日來籠罩在龍虎山上空的悲觀疑云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悲壯卻堅定的氛圍。弟子們演練道法武技的呼喝聲更加響亮,往來傳遞消息的腳步更加急促有力,即便是普通雜役,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光彩。云鶴真人連夜召集高層,重新調整防御部署,玄誠子帶領陣法師加緊鞏固關鍵節點陣法,張彪督促手下精銳反復操練合擊之術,蘇文清則伏案疾書,試圖通過更隱秘的渠道將辯道勝利的消息與“凈世教”的真正圖謀散播出去,以期在更廣范圍內爭取人心。整個龍虎山,仿佛一架原本瀕臨散架的機器,被注入了新的動力,開始超負荷卻目標明確地運轉起來,積極備戰三日后的葬神谷之約。
然而,這來之不易的信念重鑄與士氣高漲,僅僅維持了不到六個時辰,便被一股更陰冷、更恐怖、更令人絕望的寒意徹底凍結、擊碎。
時近黃昏,夕陽的余暉將天邊云霞染成一片凄艷的橘紅,龍虎山沉浸在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異樣的寧靜之中。突然之間,毫無任何征兆,所有修為達到“凝元”境以上、靈覺稍具敏感性的修士,無論他們身處何地——是在靜室中凝神打坐,在丹房內看護爐火,在演武場演練招式,還是在山道上巡視警戒——其心神皆如同被一柄無形的冰錐狠狠刺中,猛地一悸!
天空依舊,暮色尚存。但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源自世界根源的、混合著巨大悲愴與絕對冰冷的壓抑感,如同無形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方圓千里內的每一寸空間。緊接著,一種非風非雷、非鐘非鼓,卻直接作用于所有生靈靈魂本源最深處的宏大、古老、不帶絲毫人類情感的宣告聲,如同來自九幽之下的審判,清晰地響徹每一個人的心湖:
“通告此界眾生:”
聲音蒼茫、悠遠,仿佛跨越了萬古時空,帶著一種裁定萬物生死、俯瞰紀元輪回的絕對威嚴與漠然。
“有逆天悖道之兇徒,名陳駿,身負‘原罪之息’(意指天罰之石),手持‘禁忌之鑰’(暗指織機密鑰),妄窺天道殘缺之秘,擅動紀元災劫之源。更兼巧言令色,顛倒是非,蠱惑人心,阻撓‘凈世’大業,其行已觸逆天條,其罪罄竹難書!”
“此獠不除,天地難安!平衡將覆,寂滅必臨!”
“故,以‘凈世’之名,頒‘終極追殺令’于此獠!敕令如下:”
“一、凡誅殺陳駿者,無論出身,無論正邪,無論手段,皆可攜其首級或完整神魂印記,赴任意‘凈世’分壇,獲賜‘寂滅真源’一縷,憑此可窺‘神變’門徑,享萬載寂滅安寧!”
“二、凡提供其確切行蹤,助本教成功誅殺者,賜‘法則碎片’一枚,可窺天地殘缺本源奧秘,延壽千載!”
“三、凡其庇護者、同黨者,視若同罪,株連九族,盡歸寂無!”
“四、此令,天地共鑒,法則為憑,不死不休!”
“凈世臨凡,滌蕩污穢,方見真如!”
這冰冷的宣告,如同死亡的喪鐘,在天地間隆隆回蕩,一連重復了三遍!每一次重復,那聲音中蘊含的冰冷殺意與法則層面的詛咒力量便加重一分,尤其是最后那“不死不休”四字,更是仿佛引動了冥冥中的某種惡毒規則,化作無形的枷鎖,纏繞在所有聽聞者的心頭,令人神魂戰栗,心生大恐怖!
宣告聲落,天地異變陡生!
龍虎山以及周邊廣闊區域的上空,原本正常的天色驟然劇變!并非烏云匯聚,而是整個天幕本身,仿佛被無形巨手潑灑了濃稠的、暗紅色的血污,呈現出一種詭異、不祥的暗血色澤!無數細密、扭曲、如同擁有生命般蠕動爬行的漆黑色符文,夾雜著令人心悸的灰敗死寂之氣,自虛空深處滲透而出,在那暗血色的天幕上瘋狂交織、匯聚、碰撞,最終凝結成兩個龐大無比、頂天立地、散發出滔天兇戾、詛咒與不祥氣息的古體大字——
“凈”“殺”!
這兩個巨字,如同兩只冰冷無情、充滿了毀滅與終結欲望的蒼穹之眼,高懸于九天之上,冷漠地俯瞰著整個龍虎山,俯瞰著山中的每一個人!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源自靈魂本源的恐懼、壓抑與絕望感,如同億萬根冰冷的針,刺向每個人的心神!修為稍低的弟子,當場如遭重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雙腿一軟癱倒在地,甚至有人心神直接受創,口噴鮮血,昏厥過去。即便是云鶴真人、玄誠子這等修為高深、心志堅定之輩,也感到神魂如同被置于冰窟之中,劇烈搖曳,氣血翻騰難止,面色凝重到了極點,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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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凈世教”最高級別的“凈世追殺令”——“天地共鑒,不死不休”令!它不僅是一種宣告,更是一種強大的、引動了天地法則的惡毒詛咒與永恒標記!被標記者——陳駿,在此令生效期間,其生命氣息、靈魂波動將會被某種詭異的天地法則無限放大,如同暗夜中最耀眼的烽火,極易被“凈世教”及其所有關聯勢力感知、鎖定、追蹤。更可怕的是,這道法令似乎形成了一種惡毒的領域力場,對所有試圖庇護、接近、甚至與陳駿有較深因果牽連的人,都會產生一種無形無質卻真實存在的厄運壓制、心神侵蝕與因果反噬!
“凈世追殺令……還是最高級別的‘天地共鑒’……”云鶴真人仰望蒼穹那兩個仿佛由無盡怨念與死寂法則凝聚而成的巨字,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古籍殘卷中有隱晦記載,此令非同小可,非教主或至高教尊不能發動。一旦頒布,意味著‘凈世教’已將被標記者視為必須徹底清除的、足以影響其‘凈世大業’根基的‘紀元之敵’!他們將不惜一切代價,動用一切手段,天上地下,再無其立錐之地!這……這已遠超尋常江湖仇殺,乃是……道爭的終極體現,是法則層面的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