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駿心中警鈴大作。這股氣息飄忽不定,難以鎖定,仿佛完全融入了周圍的黑暗與夜風之中,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與冰冷殺意。他判斷,這絕非慕容家“影衛”或“青蚨”的風格,極可能遇到了其他擅長隱匿、詭異手段的對手,或許與那“百毒童子”同屬魔道流裔,甚至可能就是其同黨。他立刻將“弈”意提升至巔峰狀態,心神晉入古井無波的境地,液態真氣遍布周身,嚴陣以待,將大部分心神用于防御可能出現的毒術、幻術、咒法乃至防不勝防的精神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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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未慌亂地加速逃離或原地固守,而是保持著一種看似毫無規律、實則暗合某種自然韻律的移動節奏,身形在斷壁殘垣間時快時慢,時而急轉,時而頓止,讓那暗中的窺視者難以準確預判他的下一步動向。同時,他將感知放大到極限,仔細體會那陰冷氣息的流動規律、與周圍環境互動的細微差別。
果然,當他途經一處荒草及腰、殘破假山聳立的廢園時,危機以一種超乎想象的方式驟然降臨!并非預想中的物理偷襲,也非劇毒暗器,而是一陣突如其來、縹緲詭異、直鉆腦髓的笛聲!這笛聲忽左忽右,忽高忽低,仿佛來自四面八方,又似響自心底,音調扭曲怪異,時而如怨婦低泣,勾動人心底悲愴;時而如惡鬼獰笑,引動血脈賁張;時而又化作無形尖針,直刺精神識海!這顯然是一種極高明的精神攻擊與幻術結合的音殺之術!
陳駿只覺頭腦微微一暈,眼前景物似乎開始扭曲晃動,耳中幻聽漸起。但他堅守靈臺的“弈”意如同中流砥柱,瞬間綻放出清冷的光輝,液態真氣自然流轉,護住心神要害,將那無孔不入的詭異音波大部分化解、排斥在外。他強忍不適,并未被幻象所惑,也未被笛聲牽引情緒,而是更加冷靜地分析:這音攻雖詭秘,但其傳播必然有源點,且施術者需全神貫注,自身防御可能相對薄弱。
他佯裝受到強烈影響,身形一個踉蹌,呼吸變得急促,仿佛要向一側看似安全的假山陰影中躲避。這個動作,刻意賣出了一個破綻。果然,那笛聲的音調瞬間發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變化,透出一絲得計的意味,攻擊的焦點也隱隱向那個假山方向集中。就在這剎那間,陳駿的“弈”意根據音波襲來的強度細微差異、假山區域的回聲特性、以及剛才感知到的氣息流動殘留,結合園中風向、地形,瞬間推演出數個對方最可能藏身的、既能掌控全局又便于隱匿的制高點與盲區。
他佯裝踉蹌的動作進行到一半,腰肢猛地一扭,足尖暗中挑起一塊雞蛋大小的堅硬鵝卵石,以一股巧妙的暗勁,無聲無息地、如同被夜色吞噬般,射向側后方一株枝葉異常茂密、且恰好位于下風口的百年古槐的樹冠深處!那里,并非笛聲最“響亮”的方向,卻是“弈”意經過復雜計算后,判斷出的最符合音殺之術施展邏輯、且能完美隱匿自身的最佳位置!
“噗!”一聲沉悶的、如同擊中敗絮的聲響,自濃密的樹冠中傳出!那詭異的笛聲戛然而止!樹冠中傳來一聲極力壓抑卻依舊能聽出的悶哼,以及一陣急促的枝葉晃動聲。那股陰冷邪異的氣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驟然收斂,隨即以極快的速度向著遠離陳駿的方向遠遁,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再無蹤跡。
陳駿依舊停留在原地,并未追擊,全身肌肉緊繃,神識外放,戒備了許久,確認對方真的退走,才緩緩松了一口氣,后背已被冷汗浸濕。方才的交鋒雖短,卻兇險異常,直指精神層面,若非“弈”意堅守心神,并能以超常的洞察力與邏輯推演能力逆向鎖定對方藏身之處,他很可能已陷入幻境,任人宰割。此次經歷,讓他的“弈”意對抗詭異術法、精神干擾的能力,以及在這種超越常規武學范疇的戰斗中進行逆向推理、尋找破綻的能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錘煉與升華。
經過這數次與不同流派高手風格迥異、兇險萬分的遭遇與碰撞,陳駿的“弈”意,如同一塊璞玉,在實戰的殘酷砥礪下,以驚人的速度剝落雜質,綻放出越來越耀眼的光華。它不再僅僅是最初那種基于理性分析與預判的戰斗輔助思維模式,而是開始真正地與他的靈魂、意志、乃至每一寸血肉深度融合,蛻變成一種更高級的、近乎本能的戰斗智慧與獨特的生存哲學。
它變得更加靈動難測:徹底擺脫了固定模式的束縛,能根據對手的武學流派、戰斗風格、心性脾氣乃至瞬間的情緒波動,瞬間調整策略。面對嚴謹精密者,以更精妙的計算破其節奏,料敵機先;面對狂猛暴烈者,以更靈巧的引導卸其蠻力,使其自亂陣腳;面對詭譎陰邪者,以更沉靜的心神守御,并以逆向思維洞察其弱點。
它變得更加深邃內斂:其計算與預判的過程愈發無形無跡,深藏于心,幾乎不露絲毫煙火氣。出手的時機、角度、力道,往往出人意料,攻敵所必救,或擊敵所不備,讓對手完全摸不清他的路數與意圖,仿佛每一步都落在空處,有力無處使。
它開始觸摸“勢”的層面:超越了一招一式的比拼,更注重對戰斗整體“氣勢”的把握與引導。能于電光石火間洞察對手“氣勢”的強弱盛衰變化、節奏起伏脈絡,并能通過細微的干擾、引導,巧妙地使對手的氣勢走向衰竭或陷入混亂,甚至能初步利用環境、光影、聲音等外部因素,潛移默化地營造對自身有利的“勢”。
它的守護之力愈發堅韌:在與詭異精神攻擊的對抗中,“弈”意守護心神、保持絕對冷靜與理智的作用愈發凸顯,使其在面對魔道邪術或其他惑心手段時,能如磐石般不為外邪所動,靈臺清明。
陳駿能清晰地感覺到,丹田內那團鴿卵大小、緩緩旋轉的液態真氣,隨著“弈”意的不斷運用與成長,運轉得越發圓融自如,如汞液流轉,心意動處,氣勁已至,與心神念力的結合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密程度。每一次在極限壓力下成功運用“弈”意化解危機后,真氣都會變得更加凝練精純,對經脈的滋養溫潤效果也顯著提升,修為在不知不覺中穩步精進。
然而,他并未因此有絲毫懈怠與自滿。他深知,慕容清、百毒童子這等人物,其修為境界與手段深不可測,遠非這些遭遇戰中的對手可比。眼前的成長與領悟,只是讓他初步具備了在更高層面、更殘酷的博弈中,落下棋子的資格,看到了更廣闊天地的冰山一角。真正的考驗,那決定生死命運的暴風雨,遠未到來。
潞州城的夜,依舊深沉如墨,殺機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陳駿行走在陰影中的步伐,卻愈發沉穩堅定,眼神也愈發銳利、深邃,閃爍著冷靜的計算與內斂的光芒。他的“弈”意,已如一把在幽冥鬼火與寒泉中反復淬煉、初露鋒芒的絕世寶劍,劍身暗藏無窮變化,劍意吞吐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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