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同一時間,石屋方向傳來了清晰的兵刃猛烈撞擊的鏗鏘聲、憤怒的厲喝、以及短促而凄厲的慘叫!死寂被徹底打破,激烈的廝殺聲驟然爆發!
“動手!”張彪眼中精光爆射,低吼聲如同虎嘯,身形第一個暴起,如同撲食的蒼鷹,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直撲石屋戰場!喬八指、趙坤等人毫不遲疑,緊隨其后,數道黑影如同離弦之箭,射向那團突然爆發的混亂中心!
就是現在!陳駿等待已久、計算了無數遍的時機終于到來!在信號火箭炸亮、所有人都被那突如其來的光芒和廝殺聲吸引的百分之一瞬!他動了!
他假裝被那巨大的聲響和火光驚駭,身體猛地一個劇烈的“踉蹌”,腳下似乎被枯草絆住,口中發出一聲壓抑的短促驚呼,整個人失去平衡,朝著側前方一簇異常茂密、半人多高的荊棘灌木叢“狼狽”地摔撲過去!在身體倒向灌木、視線被枝葉遮擋的剎那,他的動作快如閃電!一直縮在袖中的左手極快地掏出那包鍋底灰,胡亂而迅速地抹在臉上、脖頸、手背所有裸露的皮膚上!右手同時扯開了外衫的幾個扣子,將衣襟拉得凌亂不堪!
“怎么回事?!”守在他身旁的韓弟子反應極快,厲聲喝道,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瞬間掃向陳駿倒下的位置。另一名守衛也立刻握緊了兵刃。
“有……有埋伏!信號!那邊……那邊打起來了!”陳駿從灌木叢中掙扎著抬起頭,臉上黑灰與汗水、泥土混成一團,模糊了五官,衣衫不整,眼神中充滿了“極度驚恐”和“不知所措”,聲音顫抖著,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石屋方向那火光閃爍、殺聲震天的戰場。
這逼真的表演,加上遠處那確實激烈無比的戰況,成功地在一瞬間吸引了韓弟子二人全部的注意力!他們的目光下意識地朝著廝殺聲最激烈的方向投去,想要判斷局勢,這正是人類在突發狀況下的本能反應!
而就在這視線被遮擋、心神被吸引的、不到一息的寶貴間隙!陳駿沒有半分猶豫!他就著倒地的姿勢,腰腹猛地發力,如同訓練了千百次般,以一種近乎本能的流暢動作,向灌木叢最茂密的深處猛地翻滾進去!同時,他早已用眼角余光鎖定的、就在灌木叢邊緣下方的一處被雨水沖刷形成的、深可及膝、長滿荒草的土溝,正是他預設的逃生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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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滾、滑入、俯身、貼地,一氣呵成!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幾乎沒有發出任何大的聲響!他整個人如同融化的冰雪般,悄無聲息地沒入了土溝的陰影和荒草之中,身體緊緊貼附在冰冷潮濕的溝底,將“觀呼吸”帶來的氣息控制能力提升到極限,呼吸變得微不可聞,心跳也強行壓制下去,整個人仿佛化成了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與黑暗、泥土、荒草徹底融為一體。
“人呢?!”韓弟子僅僅失神一瞬,立刻察覺不對,猛地回頭,卻發現灌木叢旁已空無一人!只有被壓彎的枝條在輕輕晃動!他臉色驟變,又驚又怒,一個箭步沖到灌木叢邊,長劍“滄啷”出鞘,凌厲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掃視著四周每一寸土地,每一片陰影!另一名守衛也立刻警惕地圍攏過來。
“搜!他肯定躲在附近!跑不遠!”韓弟子壓低聲音,語氣中充滿了被戲弄的怒火。兩人立刻以灌木叢為中心,劍尖撥開草叢,小心翼翼地向前后左右搜索起來,腳步聲近在咫尺。
陳駿伏在溝底,冰冷的地氣透過單薄的衣衫滲入體內,但他卻感覺不到絲毫寒冷,全身的神經都緊繃到了極致。他能清晰地聽到頭頂上方韓弟子沉重的呼吸聲、兵刃劃過草葉的沙沙聲、以及那壓抑著怒火的低語。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他死死咬住牙關,控制著身體的每一塊肌肉,不敢有絲毫顫動,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絲微小的動靜暴露行藏。
搜索持續了約莫半盞茶的熱功夫,范圍擴大到了土溝邊緣,甚至有利劍的尖端幾次幾乎擦著溝沿的草葉劃過!但得益于土溝的深度、茂密荒草的完美掩護以及陳駿極致的隱匿,韓弟子二人竟一無所獲!
遠處的廝殺聲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更加激烈,甚至傳來了建筑物坍塌的轟響和張彪隱約的怒吼聲。顯然,那邊的戰況進入了白熱化。韓弟子心急如焚,既不甘心讓陳駿逃脫,又擔心主戰場那邊需要支援。
“媽的!見鬼了!”韓弟子恨恨地咒罵一聲,權衡利弊,終于做出了決定,“不能再耽擱了!先回去支援舵主!這小子要么被嚇破膽躲著不敢出來,要么就是撞大運溜了!回頭再跟他算總賬!走!”他不敢再耽誤,招呼同伴,兩人迅速轉身,朝著石屋戰場的方向疾奔而去,腳步聲迅速遠去。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風聲和遠處的廝殺聲中,又過了良久,陳駿依舊伏在溝底一動不動,仔細傾聽著周圍的動靜,確認再無人聲,只有曠野的風聲和遠方隱約傳來的兵戈交擊聲,他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松弛了一絲。
但他不敢立刻起身。又耐心等待了一刻鐘,確保絕對安全后,他才極其緩慢、極其小心地從土溝中探出頭來。臉上黑灰、汗水、泥土混在一起,狼狽不堪,但一雙眼睛在黑暗中卻亮得驚人,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悸動和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成功了!在各方勢力碰撞、注意力被最大程度吸引的混亂瞬間,憑借精心的準備、極致的冷靜、對時機的精準把握以及一絲運氣的眷顧,他成功地從那張無形的大網中掙脫了出來!
不敢有絲毫耽擱,陳駿辨明方向,朝著與城池、也與那片殺戮戰場相反的西方,那片連綿起伏、充滿未知的丘陵山地,開始了真正的亡命奔逃。他不敢走任何現成的路徑,只能在荒草、荊棘和亂石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前行,利用一切地形隱藏身影,將“觀呼吸”法門用于長途奔襲中的氣息調整。
冰冷的夜風如同刀子般刮過臉頰,卻帶著自由的氣息。他回頭望了一眼那片殺聲震天、火光隱現的亂葬崗方向,心中沒有絲毫喜悅,只有巨大的疲憊和如釋重負,以及對前路未卜的深深憂慮。他擺脫了張彪的控制,但也徹底失去了暫時的庇護所,成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逃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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