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連遭暗算,怒火攻心,低吼一聲,不顧腿傷,如同瘋虎般撲來,短刃帶起凄厲的風聲,直取陳駿心口!速度快得驚人!
陳駿瞳孔緊縮,生死關頭,他反而進入了一種極其怪異的狀態。周遭的一切仿佛慢了下來,殺手猙獰的面孔、毒刃的寒光、窗外滂沱的雨聲,都變得異常清晰。他腦海中瞬間閃過“酒癡”的話——“心之所向,氣之所往……當下即是!”沒有思考,沒有猶豫,完全是本能驅使!他不再試圖格擋或后退(那根本來不及),而是將全身氣力、體重、以及那絲微薄的氣感,全部灌注于右腳,朝著殺手受傷的左腳腳踝,用盡平生力氣,狠狠跺下!同時,身體不避反進,合身撞入殺手懷中,右手匕首不再追求精準,而是朝著對方胸腹之間,憑借感覺,拼命一捅!
這是同歸于盡的打法!但也是他唯一可能傷到對方的辦法!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殺手慘叫一聲,左腳踝徹底碎裂,劇痛讓他身形徹底失衡!
“噗嗤!”幾乎是同時,匕首刺入肉體的沉悶聲響傳來!陳駿感覺匕首遇到了巨大的阻力,但依舊憑借沖勢和體重,硬生生捅了進去!溫熱的液體瞬間噴濺了他一手一臉!
“呃……”殺手前撲的勢頭戛然而止,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痛苦與暴戾!他手中的毒刃,距離陳駿的心口只有寸許,卻再也無法前進分毫!他徒勞地揮舞著手臂,想要抓住陳駿,卻被陳駿死死頂著,兩人一起重重摔倒在地!
陳駿壓在殺手身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體劇烈的抽搐和喉嚨里發出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濃烈的血腥味混雜著雨水的濕氣,沖入鼻腔。他不敢松手,反而用盡全身力氣,將匕首更深地往里頂,旋轉!直到身下的掙扎徹底停止,那雙充滿暴戾與不甘的眼睛,逐漸失去神采,變得空洞、死灰。
一切都發生在短短兩三個呼吸之間。快得讓人來不及思考。
當一切靜止下來,廂房內只剩下窗外嘩啦啦的雨聲,以及陳駿自己如同擂鼓般劇烈的心跳和粗重得嚇人的喘息聲。他依舊保持著壓在尸體上的姿勢,一動不動。溫熱的血液浸透了他的衣衫,粘稠而冰冷。
他……殺人了。
這個認知,如同遲來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腦海深處。不是遠觀的廝殺,不是聽聞的慘案,而是他親手,用一柄冰冷的匕首,終結了一條鮮活的生命。剛才搏殺時的冷靜、狠辣、決絕,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巨大的空虛、麻木,以及隨后洶涌而來的、生理與心理的雙重劇烈沖擊!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猛地推開冰冷的尸體,踉蹌著爬到墻角,扶著墻壁,劇烈地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膽汁的苦澀涌上喉嚨。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冰冷刺骨。雙手沾滿了粘稠的、尚帶余溫的血液,那觸感讓他頭皮發麻。他看著地上那具逐漸僵硬的尸體,看著那雙死不瞑目的、空洞的眼睛,一種巨大的恐懼、惡心、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罪惡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這就是殺人嗎?這就是江湖嗎?為了活下去,就必須變成雙手沾滿血腥的屠夫?
廂房外的風雨聲似乎變得遙遠,世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內心巨大的轟鳴。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觸摸到死亡的冰冷與殘酷,也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認識到,自己已經在這條染血的道路上,踏出了無法回頭的一步。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韓弟子那冰冷的聲音:“里面怎么回事?”
陳駿猛地驚醒,強壓下翻騰的心緒,用顫抖的手抹去臉上的血污,聲音沙啞地回應:“有……有刺客……已被我……解決了。”
房門被撞開,韓弟子帶著幾名護衛沖了進來,火把的光芒照亮了血腥的現場。看著地上喉管被割開、死狀凄慘的殺手,又看了看墻角臉色慘白、渾身浴血、兀自顫抖不止的陳駿,韓弟子眼中再次閃過無法掩飾的震驚,但很快恢復了冰冷。他蹲下身,仔細檢查了殺手的尸體,尤其注意了其裝備和身體特征。
“是‘血狼’的死士,‘破甲錐’和淬毒手法,是他們的風格。”韓弟子站起身,語氣平淡地宣布,然后看向陳駿,目光復雜,“你……做得很好。”
這句“做得很好”,聽在陳駿耳中,卻如同最尖銳的諷刺。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只是無力地靠在墻上,閉上了眼睛。心靈受到的巨大沖擊,遠比背上的刀傷更加深刻、更加疼痛。
第一次殺戒,以這樣一種血腥而直接的方式完成。他活下來了,但某些東西,已經永遠地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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